那一声清脆至极的“啪”，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何雨柱脑子里那捆积压了二十多年的炸药。
他手里的汤勺“哐当”一声砸进滚烫的鸡汤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憨直和迷茫的眼睛，在听到娄晓娥那压抑着无尽绝望的哭声，以及许大茂那句恶毒至极的“离就离”时，“噌”的一声，被烧成了两团赤红的、欲要焚尽一切的烈火！
许大茂，你他妈的敢打晓娥！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撕心裂肺的心疼与毁天灭地的暴怒的岩浆，从他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烧毁了他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他猛地站起身，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他甚至没有去看墙角的擀面杖，因为他觉得那玩意儿太轻了，根本不足以宣泄他此刻心中那足以掀翻整个四合院的怒火！
他两步冲到门口，那扇薄薄的木门在他那骇人的力道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抬起脚，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踹了出去！
“咣——轰！”
隔壁，许家的门，像是被一头史前巨兽迎面撞上，整个门框都在巨响中崩裂，木屑四溅！
门，应声而开。
屋里的景象，像一幅定格的地狱绘卷，狠狠烙进了何雨柱的瞳孔里。
娄晓娥捂着脸，半边脸颊高高肿起，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血红刺目，她靠在墙角，身体因为极致的伤心而微微颤抖，那双总是温婉善良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而许大茂，那个刚刚动完手的男人，在短暂的惊愕后，脸上那因酒精和暴戾而扭曲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他看到娄晓娥那死寂的眼神，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他再次扬起手，口中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你还敢瞪我？老子今天就打醒你这个……”
他的话，永远也说不完了。
因为一只比砂锅还大的拳头，带着一股足以撕裂空气的恶风，已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脸上！
“我操你姥姥！”
何雨柱的咆哮，不再是平日里那种虚张声势的俏皮话，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野兽般的怒吼！
这一拳，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许大茂那瘦小的身板，像一个破麻袋，被这股巨力直接打得离地而起，横着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屋里的八仙桌上，“哗啦”一声，桌子应声散架，上面的暖水瓶、茶杯碎了一地。
许大茂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感觉自己的半边脸失去了知觉，紧接着，是牙齿混合着血水，从嘴里喷涌而出的温热。
“柱……柱子……”
他惊恐地看着门口那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身影，脑子里的酒精瞬间被恐惧驱散得一干二净。
何雨柱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只有许大茂那张丑恶的脸，和娄晓娥脸上那道刺目的红痕。
那道红痕，像一根烧红的烙铁，在他心上反复炙烤，让他疼，让他怒，让他发狂！
他两步冲上去，一把揪住瘫在碎瓷片里的许大茂的衣领，将他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你他妈的也算个男人？”
“砰！”
又是一拳，狠狠砸在许大茂的另一边脸上。
“自己没本事，只会拿女人撒气？”
“砰！”
这一拳，正中鼻梁。
许大茂只觉得眼前一黑，酸楚的泪水和滚烫的鼻血瞬间糊满了整张脸。
“我让你打！我让你打！”
何雨柱彻底疯了。
他把许大茂按在地上，那雨点般的拳头，不计后果地，一下又一下地，朝着许大茂的身上、脸上，疯狂地砸落。
每一拳，都带着他压抑了半辈子的憋屈，带着他对这个死对头积攒了多年的厌恶，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为了心上人而被点燃的原始保护欲！
后院的巨大动静，早已惊动了整个四合院。
一扇扇门窗被推开，一颗颗脑袋探了出来。
“我的天爷！傻柱这是要杀人啊！”
“快……快去拉架啊！”有人颤声提议。
“你疯了？没看见傻柱那样子？谁上去谁倒霉！再说了，你没听见吗？是许大茂先打的娄晓娥！”
“活该！许大茂这孙子就欠揍！”
院子里的邻居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他们只是惊恐地看着，看着那个平日里只会耍嘴皮子的厨子，此刻如同疯魔一般，将那个总是耀武扬威的放映员，打得像一条死狗，在地上蜷缩着，只剩下微弱的哀嚎和求饶。
“别……别打了……柱子哥……我错了……我错了……”
而就在这片混乱与暴戾的中央，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慢悠悠地，从何家走了出来。
何雨水依旧披着那件厚实的棉袄，脸色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没有去看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许大茂，也没有去看那些缩在门窗后看热闹的邻居。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子中央，目光落在那个已经打红了眼的、浑身散发着骇人煞气的哥哥身上。
院子里的嘈杂声，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身上。
只见她缓缓抬起手，对着还在疯狂施暴的何雨柱，用一种清冷平淡、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院子的声音，淡淡地开口。
那声音，像一道冰冷的圣旨，瞬间冻结了何雨柱那沸腾的血液。
“哥，”她说，“留口气，别打死了。”
这几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何雨柱的天灵盖上。
他那已经失去控制的理智，在瞬间回笼！
他明白了！
妹妹不是在阻止他，她是在告诉他，可以打，但不能打死！
这是默许！
这是撑腰！
一股前所未有的、夹杂着狂喜与感动的豪情，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
“好嘞！”
他大吼一声，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但拳头落下的位置，却变得刁钻而精准。
他避开了所有致命的要害，专挑那些最疼、最羞辱人的地方下手。
拳拳到肉，却又留着分寸。
他把许大茂的脸，当成了他案板上的猪头肉，用他那双颠了半辈子勺、控力精准到极致的手，上演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单方面的“庖丁解牛”！
许大茂的哀嚎声，变得更加凄厉，也更加绝望。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彻底镇住了。
哥哥在前面当打手，妹妹在后面当军师。
这何家兄妹，是要把这天给捅个窟窿啊！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娄晓娥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已经忘记了脸上的疼痛，也忘记了哭泣。
她只是看着。
看着那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状若疯魔的男人。
看着那个站在他身后，神情淡漠、却仿佛掌控着一切生杀大权的少女。
一个男人，为了她，在拼命。
另一个男人，只会拿她撒气，对她拳脚相向。
这强烈到极致的、血淋淋的对比，像一把沉重的攻城锤，狠狠地，撞在了她心中那座坚守了两年、名为“婚姻”的堡垒之上。
“轰——”
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忽然回过神来，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没有看正在为她出头的何雨柱，也没有看地上那滩烂泥一样的许大茂。
她捂着自己那半边滚烫的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转身，冲出了那扇破碎的门，冲出了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院子，向着黑暗中，娘家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那背影，决绝得，像一场永不回头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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