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云梦大泽的水汽在月光下凝结成薄纱般的雾气,缭绕在吊脚竹楼周围。竹楼内灯火温暖,与窗外幽深的水域形成鲜明对比。众人商议已定,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迷雾鬼沼。
吴文娣在竹楼周围布下了几重警戒阵法,苏凌雪则在外围悄无声息地巡视了一圈。叶知微静坐调息,感应着星图与鬼沼方向的微妙联系。钱宝宝则在整理今日采购的物资,计算着成本与潜在利润。陆尘则蹲在竹楼延伸至水面的露台上,拿着根鱼竿,悠闲地尝试夜钓,脚边放着个小桶,赤璃趴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水面。
“这水看着深,鱼应该挺肥。”陆尘嘀咕着,鱼线垂入漆黑的水中,纹丝不动。
突然,赤璃的耳朵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警惕地看向远处漆黑的水面。几乎同时,叶知微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水下有东西靠近,带着戾气。”
苏凌雪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露台边缘,剑鞘微鸣。吴文娣也从屋内走出,手中银枪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陆尘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专注地盯着鱼漂,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大晚上的,可能是鱼群吧。别一惊一乍的,吓跑我的鱼。”
话音刚落,竹楼四周的水面突然无声无息地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十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水中悄无声息地跃出,直扑竹楼!这些黑影身形瘦小灵活,皮肤滑腻呈灰黑色,指间有蹼,双眼赤红,口中发出“嘶嘶”的尖啸,带着浓重的腥气和水煞之气!正是云梦大泽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水鬼猁”,一种群居的、擅长水下偷袭的凶悍水兽,通常被一些势力驯养作为爪牙!
它们的速度快如闪电,利爪直取离水面最近的陆尘后背!
“孽畜敢尔!”苏凌雪清叱一声,剑未出鞘,一道凝练的剑气已如新月般扫出!噗噗几声,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水鬼猁被剑气击中,惨叫着跌回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吴文娣银枪一抖,枪花点点,将侧面扑来的几只水鬼猁逼退,枪风凌厉,在水面划出道道沟壑。
叶知微指尖星辉流转,一道柔和的星光屏障护住了竹楼主体,阻隔了后续水鬼猁的冲击。钱宝宝则迅速激活了竹楼自带的防御光罩。
然而,这些水鬼猁极为狡猾,一击不中,立刻潜入水中,借助浑浊的水体和夜色掩护,从不同角度发动袭击,如同附骨之疽!
陆尘终于被这动静打扰了,他皱着眉头收回鱼竿,不满道:“搞什么?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钓鱼了?这水猴子怎么这么烦人?”他瞥了一眼在水里窜来窜去的黑影,弯腰从脚边的小桶里……捞起一把刚挖的、准备当鱼饵的活蚯蚓。
然后,在苏凌雪等人惊愕的目光中,陆尘手腕一抖,将那把扭动的蚯蚓,像撒网一样,朝着水鬼猁最密集的区域……撒了过去!
“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打扰我钓鱼!”他嘴里还念叨着,仿佛在驱赶捣乱的野狗。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悍不畏死的水鬼猁,在接触到活蚯蚓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它们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水中扭动的蚯蚓,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极致的诱惑!下一瞬,它们竟然完全放弃了攻击,疯狂地扑向那些蚯蚓,互相争抢、撕咬起来!一时间,水面乱成一团,水鬼猁的尖啸变成了争夺食物的嘶吼!
苏凌雪等人的攻击都落空了,因为……没目标了。所有水鬼猁都在抢蚯蚓吃。
众人:“……” (用蚯蚓……化解了袭击?!)
陆尘拍了拍手,得意道:“看吧,我就说是饿了的鱼群……呃,水猴子。喂饱了就不闹腾了。这蚯蚓可是我特意用灵谷渣养的,肥着呢,看来很合它们胃口。”
钱宝宝嘴角抽搐:“师兄……您这‘退敌’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叶知微掩口轻笑:“万物有灵,皆有本性。师兄此举,倒是暗合自然之道。”
吴文娣收起银枪,看着水中争食的水鬼猁,神色古怪。她算是明白了,跟在这位前辈身边,任何常理都可能被颠覆。
就在这时,远处水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那些争抢蚯蚓的水鬼猁闻声,如同受到召唤,立刻停止争抢,叼着剩余的蚯蚓,迅速潜入水中,消失不见。显然,是幕后操控者见事不可为,召回了这些畜生。
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淡淡的腥气和几片飘荡的睡莲叶。
“啧,跑了。”陆尘有些遗憾地看着空荡荡的水面,“看来今晚钓不到鱼了。算了,收工睡觉。”他拎起空空如也的小桶,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苏凌雪等人相视无言,也收起了兵器。经此一闹,睡意全无。
钱宝宝眼珠一转,低声道:“能驯养这么多水鬼猁发动袭击,绝非普通势力。看来咱们一到云梦大泽,就被人盯上了。可能是白天在集市上露了财,或者……是那‘流云山庄’或‘碧波潭’的人?”
吴文娣沉吟道:“不像。水鬼猁是本地水族惯用的手段。袭击者目标明确,直指陆前辈,恐怕……是冲着前辈‘身怀异宝’或者‘种植秘术’来的。”
叶知微感应着星图,轻声道:“星辉示警,迷雾鬼沼方向,戾气更重了几分。明日之行,恐非坦途。”
陆尘在屋里喊了一嗓子:“都别杵外面了,进来喝点热茶压压惊。我带了点安神的‘星辰花’茶,味道不错。”
众人回到竹楼内,围坐在茶桌旁。陆尘果然泡了一壶香气清幽的花茶,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汤呈淡紫色,入口温润,有宁心静气之效。
“师兄,方才多谢出手。”苏凌雪轻声道。虽然陆尘的方式古怪,但确实轻松化解了危机。
陆尘摆摆手:“谢啥,几根蚯蚓的事。以后晚上钓鱼得多备点饵料,看来这地方水猴子挺多。”他完全没把袭击当回事。
叶知微捧着茶杯,看着陆尘平静的侧脸,心中安定。有师兄在,似乎再大的危险,也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滑稽感?
夜深了,众人各自歇息。竹楼外,雾气更浓,远处的迷雾鬼沼方向,隐隐传来不知名水兽的低吼,为这片泽国夜晚增添了几分诡谲。
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亮,水雾未散。众人收拾停当,准备出发。陆尘将移动药圃里的菜又浇了一遍水,这才满意地登上飞舟。
“雪尘峰号”缓缓升空,离开千帆集,朝着星图指引的、被浓雾笼罩的迷雾鬼沼方向驶去。
飞舟穿行在茫茫水泽与迷雾之间,能见度极低。叶知微全力催动星图导航,星辉如同指路明灯,在迷雾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苏凌雪剑气护住飞舟两侧,斩开试图缠绕上来的湿重雾瘴。吴文娣操控飞舟,小心翼翼避开水中若隐若现的暗礁和漩涡。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险恶。迷雾不仅遮挡视线,更能侵蚀灵力,干扰神识。水中不时有巨大的阴影游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凄厉的兽吼或金铁交击之声,显然有其他冒险者在此地遭遇了不测。
陆尘却扒在舷窗上,看得津津有味:“这雾挺大,跟蒸馒头似的。哎,你们看那边水面上,那一片紫叶子的是什么菜?看着像改良版的紫背天葵,不知道能不能吃……”
众人:“……” (这关注点……)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艰难航行,前方雾气骤然变得更加浓稠,几乎化为实质,颜色也变成了诡异的灰黑色。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令人窒息。星图的光芒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变得摇曳不定。
“到了,前面就是迷雾鬼沼的核心区域。”叶知微神色凝重,“星图感应到,水晶玉藕的气息就在这片沼泽深处。但此地的迷雾有剧毒,且能幻化心魔,需紧守心神。”
飞舟缓缓降低高度,下方是一片死寂的、冒着黑色气泡的泥沼,泥沼中生长着扭曲的枯树和颜色妖艳的毒花。隐约可见一些白骨半埋在淤泥中,不知是人是兽。
陆尘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这地方味儿不对,跟沤坏了的肥似的,烧苗。得通通风。”他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那把黑黢黢的烧火棍。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打开舷窗,将烧火棍伸出去,对着外面浓稠的、带着毒性的迷雾,像搅动一锅浓汤一样,随意地……搅和了几下。
匪夷所思的事情再次发生!
那足以让元婴修士心神失守的毒瘴迷雾,在烧火棍划过之处,竟如同被无形之力净化一般,迅速变得稀薄、透明!棍风所及,形成了一条短暂的、相对清晰的通道!甚至能隐约看到通道尽头,一片生长着晶莹剔透如玉雕般莲花的水域!
“嗯,这下顺眼多了。”陆尘收回烧火棍,满意地点点头,“走吧,看样子藕田就在前面了。”
苏凌雪、叶知微等人看着窗外那条被“搅”出来的通道,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们开始怀疑,师兄这根烧火棍,是不是什么……专克邪祟的先天至宝?或者,师兄本人,就是行走的“规则修改器”?
飞舟沿着这条短暂的通道,小心翼翼地驶向了那片神秘的莲花水域。真正的冒险,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