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门口几个保安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哪里还顾得上抓人。
“嗬…嗬…”王铁柱的身体在地上剧烈地弹动了几下,像条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濒死的抽气声,眼睛死死瞪着屋顶的黑暗,瞳孔里的光芒迅速涣散。
“它…它上身了!”陈斌靠着墙,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王铁柱身上缠绕的、越来越浓的黑气,“王铁柱…完了!”
“呜…”林薇薇直接吓晕了过去。
“操…操…”李刚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王阎王瞬间变成这副鬼样子,巨大的恐惧让他也腿肚子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只会重复一个字。
“张清明…我们…怎么办?”陈斌的声音带着濒死的绝望,镜片后的眼睛一片死灰,看向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办?
我猛地抬头,目光越过地上濒死的王铁柱,越过那扇被撞开的破门洞,投向外面被暴雨和黑暗笼罩的废弃厂区深处。
“西南角…”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字一顿,“那棵老槐树!”
空气死寂了一瞬,只剩下王铁柱喉咙里拉风箱似的“嗬…嗬…”声,还有林薇薇彻底晕厥后细微的、不规律的抽气。
地上那滩从他身下洇开的暗红,在昏黄晃动的电筒光晕下,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漆。
“槐…槐树?”李刚瘫在墙边,刚才那股拼命撞开王铁柱的蛮力早被抽干了,他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糊满灰土和汗渍,眼神空洞得像被挖走了魂。
陈斌背靠着冰冷的墙皮,挣扎着想站直,刚一动,脸上肌肉就痛苦地抽搐起来,倒吸一口冷气。
“嘶——你…你确定?那地方…邪性得很!”他声音抖得厉害,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王铁柱那具被黑气缠绕、时不时痉挛一下的庞大躯体,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没别的路了!”我一把抄起地上那张发黄的血书控诉,手指能感觉到纸页边缘的脆弱锋利,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半片硬邦邦、浸透暗红污渍的婴儿襁褓碎片,布料的粗糙感磨着掌心,那底下焦黑的雷符烙印火烧火燎地痛。
“那东西的根在那!它拿不到这个,”我晃了晃手里的襁褓碎片,布片上的暗红污渍在昏暗光线下像干涸的血痂,“不会罢休!等它彻底占了王铁柱这身蛮肉,谁都别想活!”
“操!”李刚被“王铁柱”三个字激得一哆嗦,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脱力,“老子…老子背薇薇!走!快走!”
他两步冲到墙角,像扛麻袋一样把软绵绵的林薇薇甩到背上,动作粗鲁却带着一种逃命的狠劲。
“能走?”我目光扫向陈斌,他左腿明显不敢吃劲。
陈斌咬着牙,额头冷汗涔涔往下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汗水,用力一点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死不了!走!”
“跟着我!”我低吼一声,攥紧襁褓碎片和血书,一头扎进门外铺天盖地的冰冷雨帘。
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眼睛几乎睁不开,衣服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等等我!”李刚背着林薇薇,呼哧带喘地跟了上来,沉重的脚步声在雨声里显得笨拙又急促。
“张…张清明…慢点!”陈斌拖着伤腿,落在最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痛苦的吸气声在风雨中断断续续。
废弃的厂区在暴雨中彻底活了过来,又彻底死去。
雨水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汇成浑浊的溪流,冲刷着满地油污和锈迹。
巨大的、沉默的厂房黑影幢幢,像一头头蛰伏的钢铁巨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瞎掉的眼睛。
歪斜的铁丝网在风中呜咽,断裂处刮擦着锈蚀的金属立柱,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呼…呼…他妈的…这鬼地方…”李刚喘得像个破风箱,雨水顺着他粗壮的脖子往下淌,“张…张哥…还有多远?”
“快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努力辨认方向。
雨水冲刷着地面,脚下泥泞湿滑。
厂区西南角,一片荒草疯长得比人还高,在狂风中疯狂摇摆,发出唰啦啦的瘆人声响。
就在那片荒草丛深处,一棵老槐树狰狞扭曲的枝干刺破雨幕,突兀地矗立在黑暗中。
树冠庞大得像个畸形的怪物,在闪电偶尔划亮天际的瞬间,投下张牙舞爪的恐怖阴影。
“呜…呜…”那熟悉的、非人的哀鸣,毫无预兆地穿透了狂暴的雨声,再次钻进耳朵!
这一次,声音不再飘忽,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清晰的指向性,仿佛贴着后脑勺响起!
“又…又来了!”李刚背上的林薇薇似乎被这声音刺激,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呓语,身体在他背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它追来了!就在后面!”陈斌惊恐的尖叫陡然拔高,几乎破了音。
他猛地回头,踉跄着差点摔倒,手指颤抖地指向我们身后那片被暴雨和黑暗吞没的来路,“快!再快点!”
根本不用他喊,一股透骨的阴寒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从尾椎骨窜上脊背!那感觉清晰得可怕!
我头皮瞬间炸开,几乎是吼出来的:“跑!别回头!往树下冲!”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们三个(或者说两个半,李刚背着林薇薇)爆发出最后的气力,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摇曳的荒草和那棵巨大的、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的老槐树亡命狂奔。
泥水溅起老高,冰冷的雨水灌进嘴里、鼻子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泥土的腥味。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嗬…嗬嗬…”
一个低沉、嘶哑、完全不似人声的喘息,混杂着粘稠液体翻涌的咕噜声,竟诡异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幕,清晰地传了过来!那声音…来自我们身后!近得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