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
站如松，坐如钟，眼神里要有光，脊梁骨要挺得笔直。
可这些，他在秦前身上，半点都看不到。
秦前闻言，侧过头，将嘴里的草茎吐掉，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哦？”
“那你说说，军人该是什么样？”
陈国涛被他问得一滞，眉头皱得更深了。
“至少，不该是你这个样子。”
“没有军衔，没有训练痕迹，更没有一个军人该有的气质。”
秦前听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这个样子？”
“老哥，你这看人的眼光，可有点老套了。”
他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有时候啊，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像个普通人的家伙，可能……就越危险。”
陈国涛的心猛地一跳。
秦前的眼神，像是一把手术刀，瞬间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
“就像你。”
秦前重新靠回岩石上，语气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调。
“坐着轮椅，断了腿，每天看着大海发呆，看起来就是个来疗养的伤员。”
“可我知道，你不是。”
“你是个老兵，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
“你的身体里，藏着秘密，也藏着……不甘心。”
陈国涛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轮椅的扶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秦前却不再看他，而是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行了，夜深了，海边风大，你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陈国涛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看着秦前那副不再搭理人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沉默地转动轮椅，离开了崖边。
只是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叫秦前的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第二天。
训练场上依旧热火朝天。
唐心怡穿着一身干练的作训服，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正在进行格斗训练的学员们。
她作为特战队的心理学教员，偶尔也会客串一下格斗教官，其强悍的实力让许多男兵都自愧不如。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身影晃悠悠地出现在训练场边缘。
唐心怡的眼神一凝，看清来人后，脸上写满了惊讶。
“秦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前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逛自家后花园的悠闲模样，对于唐心怡的惊讶，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我的地盘，我为什么不能在？”
这冷淡的态度，让唐心怡的眉头瞬间蹙起。
这家伙，还是这副德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爽，开始公式化地汇报工作。
“报告，红细胞特战队接到紧急任务，已经由龚箭教导员带队出发，去处理一起边境突发情况。”
“另外，海军那边送来的几个兵，包括那个叫蒋小鱼的，已经被送去兽营进行强化特训了。”
秦前“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似乎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
唐心怡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昨天下午，有位海军中校来基地拜访你，指名道姓要见你。”
“不过你不在，他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以为这个消息至少能让秦前有点反应。
毕竟，一名中校亲自上门拜访，肯定不是小事。
谁知，秦前只是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地问。
“海军中校？叫什么？”
“不认识。”
“不认识来找我干嘛？不见。”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走。
“……”
唐心怡彻底无语了。
这家伙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那是中校！
是军队里的中层军官！
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看着秦前那即将消失的背影，唐心怡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她咬了咬牙，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好！
你不关心是吧？
行！
老娘自己玩！
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训练场深处，那背影带着一股浓烈的煞气。
接下来的半天，整个训练基地的人都见识到了唐心怡的“疯狂”。
她几乎把自己泡在了高强度的训练里。
格斗、射击、障碍越野……
每一项，她都以远超男兵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榨干。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又神秘地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傍晚。
秦前再次出现在崖边。
他手里拿着两个用纸袋包好的三明治，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陈国涛。
陈国涛默默接过，今天他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秦前的神秘，让他心存敬畏，不敢再像昨天那样随意攀谈。
“吃吧，还热乎。”秦前自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
陈国涛小口地吃着，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今天早上……我看到你了。”
“那位唐教员，你们……关系很好？”
他亲眼看到唐心怡和秦前站在一起说话，虽然离得远，但能让唐心怡那样的人物主动汇报工作，在他看来，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秦前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陈国涛误会了。
他也知道，唐心怡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汇报完工作就去发疯训练那么简单。
那个女人，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呢。
她留下不走，一方面是范天雷那边有特殊的安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那帮新来的女兵“报仇”。
雷战的训练虽然残酷，但在唐心怡看来，可能还不够。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把那群温室里的花朵，彻底打磨成带刺的玫瑰。
这些复杂的内情，秦前自然不会对陈国涛解释。
他只是耸了耸肩，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嗯……还算不错吧。”
说完，他三两口解决掉手里的三明治，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片依旧灯火通明的海滩。
陈国涛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目光复杂地看着秦前。
“那个唐教员，是个狠人。”
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当兵这么多年，见过拼命的，没见过她这么拼命的。”
“一个女人，训练强度比男人还高，简直不是人。”
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但话锋一转，就对准了秦前。
“你呢？”
“一个大男人，成天在这吹海风，晒太阳，你不觉得丢人？”
“你这样，对得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