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峡谷。
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绝壁,中间一条狭窄的谷道,蜿蜒曲折,仿佛大地裂开的一道伤疤。
这里是郡城通往清水县的必经之路,也是一处天然的、绝佳的伏击之地。
郡兵校尉,孙宇,此刻正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经验丰富,本应谨慎。
可一想到自己这次的任务,不过是清剿一个泥腿子建立的所谓“山庄”,心中的轻蔑,便压倒了一切。
三百名披坚执锐的郡城精锐,去对付一群连刀都握不稳的流民?
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急行军!”孙宇不耐烦地挥舞着马鞭,“天黑之前,必须赶到盘龙山庄!谁敢懈怠,军法处置!”
“是!”
三百精锐齐声应喝,整齐的马蹄声在狭窄的峡谷中,汇聚成沉闷的雷鸣。
他们毫无防备,队形密集,以最快的速度,一头扎进了周辰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猎场。
峡谷入口,风平浪静。
除了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和山风刮过岩壁的呼啸,再无任何异常。
孙宇彻底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戒备。
队伍行进得很快。
很快,前锋部队便抵达了峡谷最狭窄的中段。
这里的谷道,宽度不足五米,两侧的山壁上怪石嶙峋,投下大片阴沉的暗影。
就在此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器入肉的声音,被马蹄声彻底掩盖。
一名走在最前方的郡兵,只觉得脚踝一痛,低头看去,一根从地里斜向上刺出的、削尖了的翠绿竹签,已经洞穿了他的脚踝。
竹签上,泛着诡异的乌光。
“有……”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脚下一软,整个人便向前扑倒。
他这一倒,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他身后的战马,被他绊倒,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轰然倒地。
战马上的骑兵,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岩壁上,脑浆迸裂。
紧接着。
“希律律——”
凄厉的马嘶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更多隐藏在杂草和浮土之下的绊马索,被一一触发。
前锋部队的骑兵,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人仰马翻。
奔跑的战马,撞上倒地的同伴。
后面的士兵,收势不及,又狠狠地撞了上来。
原本整齐的行军队形,在短短数息之内,便陷入了一片混乱!
“稳住!稳住!”
孙宇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乡巴佬居然还懂得布置这种小伎俩。
他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坐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后队变前队!刀盾手在前,弓箭手准备!妈的,给老子把这些杂碎揪出来!”
混乱的士兵们,开始下意识地向中军靠拢,试图在校尉的身边,寻找到一丝安全感。
狭窄的谷道,变得愈发拥挤不堪。
……
山崖之上。
周辰透过军用弩的准星,冷冷地看着下方那群如同没头苍蝇般挤作一团的郡兵。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这些淬了毒的竹签和绊马索,根本不是为了杀伤。
而是为了制造混乱,打乱他们的队形。
以及,最重要的——
让他们,聚集在一起。
一丝笑意在他唇边浮现,但那笑意并未扩散至眼底,反而让他脸颊的温度随之下降了几分。
他的手,缓缓地,拉动了身边一根伪装成藤蔓的、不起眼的引线。
引线的另一端,连接着早已埋设在两侧山壁和谷道地下的,数个装满了土制黑火药、碎石和铁砂的陶罐。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将前世那足以被称之为“艺术”的杀戮技巧,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引线,被拉到了尽头。
火折子的火星,触碰到了引线的末端。
孙宇还在声嘶力竭地呵斥着部下,试图重整队形。
他忽然闻到,空气中,似乎飘来了一股硫磺的味道。
他还来不及思考这股味道从何而来。
下一刻。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足以让山河都为之失色的巨大轰鸣,猛地在狭窄的峡谷中,炸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数个埋设点,同时引爆!
橘红色的火焰,夹杂着足以撕裂一切的狂暴气浪,和无数高速迸射的碎石铁砂,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弹幕,瞬间吞噬了挤在谷道中央的、最密集的中军部队!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那些身披精良甲胄的士兵,在这股超越了时代认知的恐怖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铁甲被轻易地洞穿、撕裂。
血肉之躯,在瞬间就被炸得支离破碎。
残肢断臂,混杂着滚烫的内脏和鲜血,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向半空,又如同暴雨般,淅淅沥沥地落下。
惨叫声,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垂死者的哀嚎,还没来得及传出,便被下一声爆炸彻底淹没。
整个一线天峡谷,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了最血腥、最残酷的人间炼狱。
那些侥幸没有处在爆炸中心的士兵,也全都被这如同“天雷”降世般的恐怖景象,彻底吓傻了。
他们的耳朵里,全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们的鼻子里,全是刺鼻的硝烟和浓郁的血腥味。
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同袍,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地分不清你我的碎肉。
“鬼……鬼啊!”
“天……天罚!是天罚啊!”
终于,一名年轻的士兵,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扔掉手中的兵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就向着来路,疯狂地溃逃而去。
他的崩溃,像一场瘟疫,瞬间传染了所有人。
阵型、命令、荣誉……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股源于未知和死亡的极致恐惧面前,化为了泡影。
士兵们开始疯狂地向后溃逃,互相推搡,互相踩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孙宇的战马,在第一轮爆炸中,就被一块飞溅的碎石,削掉了半个脑袋。
他本人也被巨大的气浪掀飞出去,此刻正半边身子浸在血泊里,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已经断了。
他顾不上断腿的剧痛,只是满脸呆滞地,看着眼前这片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如此恐怖的攻击。
这不是人力。
这是神罚!是妖术!
山崖之上。
周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军用弩。
他看着下方那群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逃窜的所谓“精锐”,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你们触动的,不是谁的蛋糕。】
【是阎王的餐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