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东的意识,在投身龙脉之精的刹那,便被一股浩瀚无边、却又痛苦挣扎的磅礴意志所淹没。
那不是简单的能量融合,而是两个独立存在的本源,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进行的最深层次的交织与共鸣。他感受到了龙脉之精亿万年积累的、滋养万物的磅礴生机,也感受到了那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的归墟污秽带来的刺骨冰寒与毁灭欲望。
他的混沌丹元,成为了横亘在生机与寂灭之间的一道脆弱堤坝。归墟污秽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与丹元,试图将他也一同拖入那永恒的沉寂。无数混乱、暴戾、充满终结意味的意念,嘶吼着要将他同化。
“守住!”
林卫东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守序之纹”在混沌丹元表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散发出维系平衡的坚定意志。归元薪火不再是向外燃烧,而是向内,灼烧着那些试图侵入他本源的污秽意念,将其中的混乱与恶意焚化,只留下最精纯的寂灭能量——这部分,反而被混沌丹元缓慢地吸收、转化,成为支撑他维持这道“堤坝”的力量源泉。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龙门法脉的终极意境,在这最危险的关头,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同时,他也将自己的感知,与龙脉之精那遍布山川大地的庞大意念网络连接在了一起。
他“看”到了!
在地宫正下方,极深的地脉核心处,一个由暗紫色晶石构筑的、不过丈许方圆的隐秘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如同黑色心脏般的肉瘤!肉瘤表面血管虬结,正通过无数根无形的“触须”,牢牢扎根在龙脉主根之上,疯狂抽取着龙脉生机,并反向灌注着污浊的归墟本源!
这就是那个污染节点!正是它在导致龙脉泣血!
而在那黑色肉瘤旁边,站立着一个模糊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虚影——正是那个冷峻男子的投影!他似乎在主持着这个仪式,冷漠地观测着数据的流动。
“找到你了!”林卫东的意志,借助龙脉网络,如同无声的惊雷,轰向那处隐秘空间!
冷峻男子的投影猛地抬头,似乎有些意外林卫东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并能透过重重屏蔽传递意志。但他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垂死挣扎。‘同化程序’已启动百分之四十,龙脉核心沦陷在即。你与龙脉绑定,不过是延缓片刻,最终一同归于‘归一’。”
林卫东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干扰。全部的心神,都用来调动所能掌控的、尚未被污染的那部分龙脉之力!
“龙脉听令!星晷为引!断剑为锋!”
他心中怒吼。
悬浮于外界的星晷,接收到他的意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这星光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穿透力,如同利剑,强行穿透岩层与能量屏蔽,精准地照射在那隐秘祭坛之上!
星光过处,祭坛周围那层屏蔽力场剧烈波动,变得不稳定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静静悬浮在林卫东身侧的“斩缘”断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它化作一道混沌色的流光,沿着星晷星光开辟出的、短暂存在的“通道”,无视了物理距离与层层阻碍,瞬间出现在那地底祭坛之中,出现在那黑色肉瘤之前!
“嗯?!”冷峻男子投影首次色变,似乎没料到对方竟有如此诡异的破界手段!
“斩!”
林卫东隔空御剑,将自身对“界限”的理解,对“断绝”的决意,尽数灌注于这一剑之中!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断剑只是轻轻划过那黑色肉瘤与龙脉主根连接的、最核心的那几根无形“触须”!
规则层面的斩断!
那几根最为关键的“触须”应声而断!黑色肉瘤的搏动猛地一滞,反向灌注的归墟污秽骤然减弱了大半!
“噗——!”
龙脉之精内部,林卫东猛地喷出一口蕴含着灰黑色气息的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强行隔空御使“斩缘”斩断那核心连接,对他心神的负担巨大,几乎动摇了他的混沌丹元根基。
但效果是显着的!
龙脉之精核心那不断扩大的污浊区域,停止了蔓延!虽然已有的污染并未立刻清除,但新的污染被强行中止了!那股源自地底深处的“抽取”与“灌注”之力,大幅衰减!
“成功了?!”地宫内,紧紧关注着龙脉变化的老孙和王胖子,看到龙脉之精的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继续恶化,甚至那灰黑色区域的扩张停了下来,顿时喜出望外。
“还没有……”林卫东虚弱却坚定的意念传出,“污染只是被遏制,并未根除。而且……对方不会罢休。”
果然,地底祭坛中,那冷峻男子投影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恢复了冷静。他看着那被斩断连接、暂时失效的黑色肉瘤,又看了看悬浮在祭坛中、光华略显黯淡的“斩缘”断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有意思……竟然能伤到‘归墟之种’。”他抬手,祭坛周围浮现出更多复杂的符文,开始尝试修复那被斩断的连接,同时,一股更强的屏蔽力场开始生成,试图将星晷的星光和断剑彻底隔绝在外。
“必须彻底摧毁那东西!”林卫东强提精神,准备再次催动断剑。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直在他怀中温养的那颗由“门之影”溃散后凝聚的漆黑珠子,仿佛受到了地底那“归墟之种”(黑色肉瘤)的吸引,突然自行飞了出来!
珠子悬浮在林卫东与龙脉之精融合的光团前,表面封印的混沌薪火剧烈摇曳,内部那精纯的归墟本源剧烈躁动起来!
“不好!”林卫东心头一紧,这东西若在此地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珠子并未爆炸,也未释放寂灭之力攻击。它只是微微震颤着,散发出一种奇特的、类似于“共鸣”的波动,与地底那“归墟之种”的残留气息隐隐呼应。
紧接着,在林卫东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那颗漆黑珠子,竟化作一道纯粹的黑色流光,主动投入了龙脉之精核心那片被污染的灰黑色区域!
“它想干什么?!”王胖子失声惊呼。
下一刻,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那颗珠子融入污染区域后,并未加剧污染,反而像是一个黑洞,开始疯狂地吞噬、吸收那些弥散在龙脉核心的归墟污秽能量!它本身蕴含的精纯寂灭本源,仿佛成为了一个更具吸引力的“核心”,将那些杂乱无章、充满恶意的污染能量,强行吸纳、提纯、束缚!
龙脉之精核心的灰黑色区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淡!虽然龙脉本身被抽取的生机尚未恢复,但那致命的污染,正在被快速清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地底祭坛中的冷峻男子投影都愣住了。
“自我净化?不对……是更高阶的归墟本源在……收束低阶污染物?”他眼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掌控这种力量?!”
林卫东也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他瞬间明悟,这颗由“门之影”核心凝聚的珠子,其本质远高于陈深组织用来污染龙脉的“归墟之种”!它此刻的行为,并非帮助龙脉,更像是一种……“进食”和“清理门户”?
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趁着珠子吸收污染、冷峻男子惊疑不定的宝贵间隙,林卫东再次凝聚力量!
“星晷!定住他!”
“斩缘!彻底摧毁那祭坛!”
星晷星光再次大盛,强行穿透正在生成的屏蔽,将那冷峻男子的投影牢牢锁定、禁锢!
“斩缘”断剑爆发出最后的锋芒,混沌色的剑光不再细微,而是化作一道开天辟地般的洪流,席卷整个隐秘祭坛!
“不——!”冷峻男子投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在星光禁锢下难以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淹没一切!
“轰!!!”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那隐秘祭坛的气息,连同那“归墟之种”的残留波动,以及冷峻男子的投影,彻底消失不见!
连接被彻底斩断,污染源被摧毁!
龙脉之精内部,随着那颗漆黑珠子将最后一丝污秽能量吸收殆尽,核心重新焕发出纯净的、略显虚弱的光芒。那珠子本身则变得更加漆黑深邃,静静悬浮在龙脉核心,仿佛陷入了沉睡。
林卫东的身影从龙脉之精中分离出来,落回祭坛,踉跄几步,被王胖子和老孙急忙扶住。他气息萎靡,混沌丹元光芒黯淡,显然损耗极大,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危机,暂时解除了。
然而,无论是林卫东,还是通过阵法感知到地底情况的老孙,都清楚一件事。
陈深组织耗费如此心力布置的“归墟之种”被毁,那个冷峻男子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真正的“方舟”,恐怕要提前降临了。
地宫之外,暗红色的天幕愈发低沉,仿佛在酝酿着最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