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的目光骤然沉了下去,像被夜色浸透的深潭,暗得不见底。
他喉结极其缓慢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紧绷。
下一秒,他温热干燥的手掌已然覆上姜书愿纤细的脖颈,拇指抵在她下颌线处,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近乎强势的力道,迫使她微微侧过头,仰起脸,完全迎向他。
这个动作来得突然,带了一丝侵略性。
姜书愿轻哼了一声,她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看到了跳动的、属于方才烛火的余烬,以及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东西。
他的吻随之落下,重重的碾压,带着奶油甜腻的香气和一丝不容拒绝的力道,随即,他的舌尖便顶开她并未紧闭的牙关,长驱直入,彻底深入地纠缠。
姜书愿被这个炽热的,掠夺性的吻,亲的快要喘不过气来,裴郁一下接着一下地夺去了她的呼吸。
裴郁掐在她颈侧的手并未用力至疼痛,却牢牢掌控着她,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脉搏急促的跳动,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皮肤,与他胸腔里同样失控的心跳共振。
姜书愿被他完全笼罩在身下和沙发之间,无处可逃。细微的水声和压抑的喘息在极度安静的空间里被放大。
远处壁灯的光线昏黄模糊,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长,投落在光洁的地面上,紧密得如同一个整体。
……
次日上午,姜书愿醒过来的时候,裴郁已经出去了。
床头柜上是裴郁留下的字条:“我回老宅去看看奶奶,早餐在厨房的保温箱里面温着,你记得吃。”
姜书愿起身洗漱,吃过早餐之后,便去练琴。
这架裴郁送给她的三角钢琴十分好看,流畅的黑色漆面映出她纤细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的影子。弹起来重锤的触感也很好,音色更是十分的纯正。
裴郁让人上门安装的时候,就已经让调音师调过了音色。
姜书愿坐下,先弹了几组哈农练习指法。
她的指尖在黑白键上流畅地跳动着,从慢到快,练完了指法,她翻开乐谱,开始练习过几天演出时要演奏的曲子,一首李斯特的《钟》,技巧艰深,情感跌宕。
钢琴巨大的身躯在她手下时而咆哮,迸发出雷霆万钧的力量;时而呜咽,低回婉转如耳语呢喃。
它全然被她掌控,成为她情绪延伸的一部分。
她会用手机录下自己每一次的演奏,然后按下播放键,靠在琴边静静地重复地去听。听到弹的不好的地方,她便蹙眉,用铅笔在谱子上轻轻标记。
“这里要渐强,这里要渐弱,这里的感情要再深一些……这里弹的时候手指抬起的速度不够快,听起来黏黏糊糊的……”
一遍,两遍,三遍。
同一个乐句反复锤炼,直到每一个音符都清晰、精准、充满张力,直到技巧退隐,只剩下音乐本身。
完成曲目的练习之后,她在别墅的健身房里面活动了一下,用运动舒缓了紧绷的神经和略微酸胀的肩背。
冲过澡,她端着一杯温水回到琴房,却没有再翻开练习曲谱。她拿出另一本空白的五线谱本,拿起一支削尖的铅笔,准备开始谱曲。
她沉吟片刻,笔尖悬在纸面上空。
方才练习时某个偶然迸发的和声组合忽然在脑中回响,一种模糊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像是想要破土而出的种子。
她捕捉着那一丝微光,轻轻哼唱出一段短促的旋律,随即快速地在五线谱上写下几个音符。
一个乐句开始缓慢地生长,像藤蔓一样延伸开来。
她尝试着在钢琴上弹奏出来,修改某个不协和音,为另一段旋律配上低声部的节奏。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她、笔尖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探寻般的琴音。
……
下午,裴郁从老宅回来的时候看到姜书愿在结霜的池水驻足,给她围上了烟灰色羊绒围巾。
“天气渐渐冷了,怎么站在外面?”
姜书愿转头冲着他笑了笑:“外面空气好,对了,你回了老宅,奶奶的身体怎么样?”
“奶奶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
裴郁难得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奶奶今天精神头尤其足,还念叨了你几句,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回老宅看看她。”
姜书愿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们明天就回去看奶奶,正好,我也想吃老宅里面庄妈做的糖醋排骨了。”
“上次她说要教我,我还没学会呢。”
裴郁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忍不住也笑了:“好,明天一早就去。庄妈知道你惦记,肯定高兴。”
……
裴郁带着姜书愿回老宅住了几天,很快又到了她出去巡演的日子。
等巡演的日子结束,已经到了11月份。
裴郁又去商场买了很多秋冬款的新品,让佣人把衣柜里面夏天的衣服全都换成了秋冬的毛呢和羽绒服。
十月初七这一天,姜书愿结束了全国的巡演回了别墅。
别墅里面亮着灯,裴郁正一脸不开心地坐在沙发上。
姜书愿走近两步,声音放得轻软:“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裴郁侧过身去没有和她说话,只留给她一道沉默的脊背。窗外夜色渐浓,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细长,姜书愿就是光瞧着他这个影子,也看的出来他是带着情绪的。
姜书愿柔声开口:“怎么了嘛,你不理我,我可走喽!”
裴郁哼了一声:“你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
裴郁有些委屈:“姐姐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明明说她会记得的,可到头来不过是哄他,骗他,她根本就不记得他的生日。
姜书愿起了故意想要逗弄他的心思:“日子?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是……相识一百天纪念日?恋爱纪念日?还是……情人节?好像都不是啊……”
裴郁不高兴地起身就要往卧室走,想要把自己关在里面。
姜书愿的双手按在裴郁的肩膀上:“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怎么会忘记呢?”
她转到他的面前,不容他再躲闪。
灯光下,她手中的盒子轻轻打开,一道幽深而润泽的光华悄然映入眼帘。
那是一条精心打磨的黑曜石手串,每一颗珠子都圆润饱满,深邃的黑色中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