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黎的手还握着玄冥珠，掌心发烫。他刚说出那句不像自己的话，整座墓穴猛地一震。
头顶的石块开始掉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蓝光从珠子里渗出来，像水一样漫开，碰到石头就让石头裂成粉末。地面也在塌，裂缝一路延伸到三人脚下。
沈照立刻扑向最近的墙面，探阴棒插进地缝。她闭着眼，手指在羊皮纸上快速划动，朱砂写的盲文一道接一道。几秒后她开口：“玄冥光要散了，得用血阵压住。”
闻人烬已经撕开皮衣袖子，把符灰倒进手心混着朱砂搓匀。“怎么布？”
“伞是引子。”沈照咬破指尖，在自己掌心画了个圈，“我把阵法转到伞面上，你帮我补符线。”
陈九黎没说话，把珠子塞进怀里，油纸伞横在身前。沈照将沾血的手按上伞沿，另一只手抓起朱砂抹在伞骨之间。她的动作很快，但每画一笔，鼻腔就流出一缕血丝。
蓝光逼近，离伞面只剩三尺时，沈照猛然抬手，整把伞突然亮起一圈红边。那光像是烧起来的火环，硬生生把玄冥光挡在外面。
“成了！”闻人烬松了口气。
话音未落，一块碎石从上方砸下，正中沈照肩头。她身子一歪，单膝跪地，伞面的红光瞬间暗了一截。
“别停！”陈九黎低喝。
闻人烬冲上去，用铜钱皮衣裹住沈照手臂，把剩下的朱砂全拍在伞骨断裂处。她又咬断毛笔杆，蘸着嘴角的血在沈照背后写了几道短纹。
沈照喘着气，重新撑住伞柄。红光再次亮起，比刚才更稳。
陈九黎盯着伞尖，发现银针正在微微震动。他抬起左手，两根针扎进腕部穴位，金甲残片自动贴上伞柄。伞身嗡了一声，红光扩出半尺，彻底锁住了蔓延的蓝光。
“能撑多久？”他问。
“三分钟。”沈照声音发虚，“再长……我撑不住。”
“够了。”陈九黎转身看向通道，“找路。”
闻人烬摸出最后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糯米粉。她抬头看顶上裂缝，风从某个方向吹进来。她扬手把粉撒出去。
粉末在残余蓝光下泛着微光，一部分被风吹走，形成一条细线，指向左侧塌陷的走廊。
“那边！”她说。
陈九黎一手扶起沈照，另一手撑伞断后。三人顺着气流方向快步前进。身后不断传来崩塌声，整座祭坛开始下沉。
通道越来越窄，石壁挤压着两侧，他们只能侧身通过。头顶的裂缝不时落下碎石，有一次差点砸中闻人烬脑袋，被陈九黎用伞面挡开。
“前面有台阶！”闻人烬忽然喊。
光线从上方透下来，昏黄模糊，但确实是出口的方向。台阶断裂成几段，斜插在坑洞边缘，看起来随时会塌。
他们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整条通道剧烈晃动。一块巨石从上方滚落，砸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碎石飞溅。
“跑！”陈九黎吼。
三人拼命往上冲。沈照脚步踉跄，闻人烬架着她肩膀往前拽。陈九黎走在最后，伞尖点地保持平衡。
第二块石头落下时，他听见风声变了。抬头一看，一块足有门板大的岩体正悬在头顶，摇摇欲坠。
“低头！”他一把将两人扑倒在台阶拐角。
巨石擦着后背砸下，震得耳膜生疼。尘土弥漫中，他爬起来检查沈照和闻人烬。
“没事吧？”
“还活着。”闻人烬咳了两声，“就是皮衣破了。”
沈照没说话，但手指还紧紧抓着探阴棒。她抬头面向前方，盲眼对着最后一段阶梯。
“上面……有活人的气息。”她说。
陈九黎皱眉：“不可能，这地方早就封死了。”
“我没感觉错。”沈照声音很轻，“就在出口外面，至少两个人，站着不动。”
闻人烬冷笑：“等我们爬上去，拿刀砍人？”
“不管是谁。”陈九黎把伞收短一截，“上来一个，我打一个。”
他们继续往上。台阶越走越陡，最后几级几乎是垂直攀爬。陈九黎先上去，回身拉闻人烬，再一起把沈照拽上来。
出口是个半塌的拱门，外面是片荒废的庭院，杂草齐腰。月光照在地上，映出几截断碑。
三人刚翻出拱门，身后传来轰隆巨响。整个地下结构彻底塌陷，烟尘冲天而起。
“总算出来了。”闻人烬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歇会儿。”
沈照却没动。她站在原地，探阴棒轻轻点地。
“不对。”她说。
“什么不对？”陈九黎问。
“刚才的气息……没了。”她皱眉，“不是走了，是突然消失。就像……被人抹掉了一样。”
闻人烬抬头：“什么意思？”
沈照没回答。她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和灰，忽然说：“我背后……你们谁画的符？”
陈九黎一愣：“不是闻人烬吗？”
闻人烬摇头：“我只在你肩上补了线，没往背上画。”
三人同时沉默。
陈九黎伸手去摸沈照后背，指尖触到一片湿冷。他借着月光看手——漆黑一片，不是血。
那种黑像是能吸光的东西，摸上去还有轻微的麻感。
“这不是朱砂。”他说。
沈照转身想看，脖子僵住。她慢慢抬手摸后颈，指腹蹭到一道新出现的刻痕，像是有人用刀尖在皮肤上写了个字。
“谁干的？”闻人烬站起来。
没人回答。
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打破了死寂。紧接着，一阵风卷过荒院，吹动杂草沙沙作响。
陈九黎把伞横在三人面前，低声说：“别出声。”
风停了。
草也不动了。
可那股气息又回来了——这次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贴着脚底往上爬。
沈照忽然抬手，探阴棒直指地面。
棒尾的铜铃，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