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空渊中层的罡风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利刃，每一次刮过都带着撕裂神魂的尖啸。赵长老悬停在渊口边缘，玄青色道袍被罡风掀起猎猎作响，那张平日里仙风道骨的脸庞此刻却扭曲着，眼底翻涌的贪念几乎要溢出来。
两个时辰了...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小子定然是藏在下面炼化碎片，此等至宝怎容他染指！
身旁的灰袍修士轻摇折扇，遮住半张脸的阴影里透出一丝不耐：赵长老，乱空渊底层空间紊乱，金丹修士也需谨慎...
谨慎？等你谨慎到时候，魔器碎片早就被那小畜生消化了！赵长老猛地转身，金丹威压骤然释放，有你这山河扇稳住局部空间，加上老夫的护身法宝，难道还拿不下一个筑基期的重伤修士？
灰袍修士折扇一顿，眸中闪过一丝阴鸷。他瞥了眼手中不断旋转的青铜罗盘，指针正死死锁定着下方某个点，那微弱却独特的空间波动绝不会错。
也罢，他忽然笑了，折扇地收起，既然赵长老有此决心，贫道便陪你走一趟。不过事先说好，那魔器碎片的研究权，需归贫道所有。
只要能拿到碎片，分你研究又何妨！赵长老厉喝一声，率先纵身跃下，玄天宗弟子，随我捉拿抢走我宗重宝的那个人，得手者除了上报宗门奖励一颗结金丹外，另外赏中品灵石百颗！
六道身影应声跟上，都是玄天宗内门精锐，此刻脸上满是对重赏的渴望，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正走向深渊。
渊底某处，武小鱼靠在一块丈许宽的暗紫色晶体上，胸口起伏剧烈。他刚咳出一口黑血，嘴角却勾起抹冷冽的弧度。
裸露的臂膀上，那些狰狞的饕餮纹路正泛着幽幽紫光，将周围狂暴的空间能量不断吸入体内——这是他在濒死之际悟出的门道，这些源自魔器碎片的纹路，竟能像海绵般吸收空间乱流。
来了。
当上方传来熟悉的空间波动时，武小鱼眼中精光一闪。那些饕餮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将原本微弱的波动层层放大，让他清晰捕捉到七道正在快速接近的气息，其中两道尤为强横。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经脉传来的灼痛感，从体内取出魔器碎片，指尖在身前虚点。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从魔器碎片上溢出，顺着他的指尖融入周围空间。
这气息里特意掺杂了魔器碎片的波动，就像在黑暗中点燃的一盏明灯，精准地飘向西北方那片隐约可见的灰色旋涡——那是乱空渊中层最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带。
做完这一切，武小鱼猛地咬破舌尖，逼出一口精血喷在镇幽剑上。长剑发出一声低鸣，他却借着这股剧痛让自己气息瞬间萎靡，脸色惨白如纸，就像随时会断气般瘫倒在晶体后，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在那里！
赵长老的怒吼声穿透罡风传来。当他看到靠在晶体旁奄奄一息的武小鱼时，眼中狂喜几乎要将理智吞噬。
尤其是看到武小鱼身旁半露的黑色碎片，更是让他呼吸急促。
果然重伤濒死！一名弟子兴奋大喊，率先扑了过去，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灰袍修士却忽然皱眉，手中罗盘转速莫名加快，发出细碎的嗡鸣。
他刚想提醒什么，却见武小鱼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面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冰冷的杀意！
不好！
这个念头刚闪过，武小鱼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前方虚虚一划。
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然后轻轻一扯。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响起。灰袍修士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从中裂开，细密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最后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化为齑粉。
罗盘碎裂的瞬间，一股狂暴的空间之力顺着他的手臂倒灌而入，喉咙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同一时间，赵长老身上爆发出的璀璨灵光突然像被掐断的灯烛般黯淡下去。
他下意识低头，看到护身法宝外层那层流动的灵光竟出现了一道笔直的断层，原本浑然一体的灵力运转瞬间滞涩——就像精密的仪器被切断了最重要的线路。
空间...切割？！赵长老头皮发麻，这个念头刚升起，就听到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
三名冲在最前面的弟子脚下，空间毫无征兆地塌陷出三个漆黑的旋涡。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无形的力量扯碎，残肢伴随着惊恐的呼喊被卷入更深的黑暗，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武小鱼动手到三人殒命，不过一息时间。
剩下的三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这哪里是捉拿重伤修士，分明是掉进了精心布置的杀局！
武小鱼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强行催动空间神通带来的反噬让他五脏六腑如同被碾碎，嘴角不断溢出黑血，但他握着镇幽剑的手稳如磐石。
混沌...寂灭！
低喝声在喉咙里滚动，镇幽剑划出三道灰黑色的细线。
这线条细如发丝，却带着能湮灭一切的死寂气息，穿过紊乱的空间，精准地射向两个最关键的目标。
灰袍修士还在承受追踪术的反噬，根本来不及躲闪。那道灰线无声无息地掠过他的脖颈，没有鲜血飞溅，没有骨骼断裂声，他的头颅就像被无形橡皮擦抹去般，连同元神一起化为虚无。
无头的尸身还维持着站立的姿态，手中的折扇却地一声暴涨，扇面上绘制的山河图案突然活了过来，狂暴的空间之力不受控制地爆发。
不好！赵长老睚眦欲裂，他认出这是山河扇的自毁前兆。
但已经晚了。
扇面炸开的瞬间，直径十丈内的空间突然向内塌陷，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旋涡。两名来不及退开的玄天宗弟子被卷入其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绞成血雾。
而另一道灰线，擦着赵长老的左肩掠过。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碰到冰雪，赵长老左臂连带半片肩膀瞬间化为飞灰，露出森白的骨骼和跳动的内脏。
剧痛让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体内金丹疯狂转动，一道黄符从他胸口飞出，在接触灰线的刹那化为灰烬。
替死符...武小鱼眼神一凝，这家伙果然留了后手。
赵长老捂着空荡荡的左肩快速后退逃跑，看着武小鱼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恐惧。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筑基修士怎么可能掌握如此恐怖的空间神通，还能打出那种湮灭一切的诡异力量！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嘴上说着话，逃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武小鱼没有回答。他冷冷地扫过最后那名吓瘫在地的弟子，对方裤脚已经湿透，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来自九幽的魔神。
一个字出口，带着渊底的寒气。那弟子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向渊口逃去，连自己的同门都顾不上了。
武小鱼这才踉跄了一下，强撑着没有倒下。他快速挥手，将灰袍修士和死去弟子的储物袋收进怀里，又捡起地上那枚断裂的折扇碎片——上面还残留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体内，饕餮纹路正在疯狂闪烁，吸收着刚才爆炸产生的空间能量。
魔器碎片表面的黑色戾气淡了许多，露出里面流淌着的银灰色光芒，与他的空间本源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世界树的根须突破空间，诡异的缠绕在碎片上，第四片黑叶边缘竟隐隐泛起一丝灰金色，原本躁动的幽泉子残魂彻底沉寂下去。
必须尽快离开。
武小鱼咬了咬牙，新掌握的空间神通在脑海中运转，周围紊乱的空间在他感知中变得清晰起来。
他能那些隐藏在乱流中的稳定节点，就像黑暗中串联的珍珠。
身影一晃，他朝着乱空渊更深层掠去。那里是连金丹修士都不敢涉足的禁忌之地，空间乱流足以撕碎任何护体法宝，但也只有那里，才能暂时避开玄天宗的追查。
不知飞了多久，当周围的空间乱流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灰色液体时，感觉到已经安全了的武小鱼终于停下。
他按捺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将碎片放入怀中，检测获得的几个储物袋，把几个筑基修士的储物袋中的总共三十多块下品灵石转移到自己的骨坠储物空间，把储物袋扔掉，他害怕玄天宗有手段从储物袋上跟踪到他。
从灰袍修士的储物袋里除了翻出一百多块灵石之外，还翻出一枚玉简，注入灵力后，里面的信息让他瞳孔一缩。
玄天宗太上长老闭关之地...万魂弑仙幡...西荒古战场...
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闪过脑海，最让他在意的是最后那段话——青铜门开，万魂归位，需以空间本源为钥...
就在这时，怀中的魔器碎片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发出灼热的温度。武小鱼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道巨大的青铜门矗立在乱流之中。
那门不知有多高，仿佛连接着天地，表面刻满了与他体内纹路一模一样的饕餮图案，无数粗壮的黑色锁链缠绕在门上，锁链尽头没入虚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
当武小鱼靠近时，青铜门上的饕餮纹路突然亮起，与他体内的纹路产生了共鸣。
碎片从他怀中飞出，悬浮在门前，表面的银灰色光芒越来越亮。
这是...武小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难道这就是玉简中提到的青铜门？
就在碎片即将触碰到青铜门的刹那，一股恐怖的神念突然扫过这片区域。那神念如同实质的天网，带着元婴修士独有的威压，让整个乱空渊都为之震颤！
武小鱼浑身汗毛倒竖，这股力量比赵长老强了百倍不止！
他下意识看向青铜门，却见碎片已经贴在了门上。无数银色纹路从接触点蔓延开来，青铜门发出沉闷的轰鸣，一道裂缝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更深邃的黑暗。
而在裂缝打开的瞬间，那道恐怖的神念似乎被什么吸引，竟朝着青铜门的方向扫来！
武小鱼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侧身钻进了那道裂缝。
身后，青铜门缓缓闭合，将那道神念隔绝在外。而武小鱼刚站稳，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殿堂，殿堂尽头的高台上，似乎矗立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那身影缓缓转过脸，露出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足以吞噬天地的黑色火焰。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一万零六年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带着跨越万古的沧桑。
武小鱼握紧了镇幽剑，他知道，自己逃出生天的喜悦，终究是短暂的，但这样的说话又让他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