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杨申齐住所的路上,两人骑着各自的自行车,一路上谈天说地,杜钟是娄晓娥的朋友,再加上要给他治病,他也没什么藏着掖着。
他和杜钟一样,都在轧钢厂上班,不过,一个是卫生所需要看人脸色的新手神医,一个是厂办的文书,天天见到的不是副厂长,就是厂长或者书记。
虽然都是上班,但地位天差地别,杜钟也没什么好羡慕的,现在看起来风光,半年后再回来看,还是当他这样的工人最舒服。
“对了,你爸干嘛给你取这个名字啊,就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吗?”杜钟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有些冒犯的问题。
“唉,别提了”
说起这个杨申齐一脸沮丧,他小时候还一直很正常,虽然过得苦,但苦的很稳定,直到他长大以后,他的父亲当上了轧钢厂书记。
当上书记,家里的条件那自然是风生水起,别人是筒子楼,他家是独栋小洋楼,别人买个自行车都要攒两年,他家是直接配小汽车。
本来是好事,直到他家的车是高配,居然有收音机,院子里的同伴都很好奇,车子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是扬声器发出来的声音,也知道这车是杨申齐家的车。
于是他就成了大家餐前饭后的笑话,一说就是好几年,直到结婚还被长辈调侃明年生个小扬声器。
结果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别说生小扬声器了,能不能正常同房都是问题。
杨申齐的家自然不是小洋楼,不过也很不错了,在单元楼边缘区域,混了一套房子,还不是公共厨房那种。
屋子不大,但在现在来说已经比较离谱,足有接近40平方,屋内陈设简朴,却透着体面和安心。
一对罩着米白色布套的木质弹簧沙发,配着一个深色的长方形茶几,是客厅里最核心的摆设。
茶几上放着一个竹编的托盘,里面放了几颗水果糖,和一小把瓜子,旁边还有两个搪瓷杯和一份报纸。
蜡黄色八仙桌紧挨墙角,铺着素色的桌布,四周摆着几把蜡黄色高背木椅。
看样子多是自己请人打的,样式统一,擦拭得干干净净,散发出这个时代特有的整洁与老成。
“坐坐坐,家里环境简陋,怠慢了啊”杨申齐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可乐,还有一包饼干。
杜钟都看呆了,不是哥们,这是60年代的四九城啊,你整这些干哈呀。
可乐不是在友谊商店才能买到吗,我怎么看你好像还有好几瓶?
还有这饼干,不是我说你,大老爷们家里藏这么大一包动物饼干干什么,这些大象、小兔子、狮子、小猫、小鱼,你吃的明白吗,算了我帮你解决吧。
面对如此热情慷慨的杨申齐,杜钟甚至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缺心眼,看他这没心机的样子,估计半年后大概率要翻船。
其实杨申齐还是有点小心思的,他见杜钟干什么都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很想看看他怎么喝可乐。
没想到他是如此接地气,一指甲盖潇洒弹飞瓶盖,仰着脖子一口喝下半瓶,再痛快的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杜医生是真性情啊,对待自己人从不做作,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
“这才是男人喝可乐的正确方式啊”杜钟由衷感叹一声。
“杜医生,你看……”杨申齐是个急性子,见杜钟吹完一瓶,迫不及待的想要治好这折磨人的病症。
“在沙发上还是在你床上?”
杜钟手往上衣口袋里一掏,拿出来时,多了一小包针灸用的不锈钢钢针,杨申齐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高手,出来玩都没忘记带针。
“在我房间吧,我媳妇不在,不怕她唠叨”
等进了房间,杜钟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时代的建筑风格,不是后世那种大客厅小卧室,而是反着来,难怪刚才觉得客厅这么小,省出来的面积都在房间里呢。
“把衣服裤子都脱了,留个裤衩就行”
杜钟说完,杨申齐便快速按照他的要求脱衣服,等他脱完,杜钟又拿了一小瓶,不到掌心大小的药油出来,这可真够专业的。
“有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即说出来”
杜钟拿棉球在杨申齐肚脐周围擦拭,还把裤头松紧带往里面对折,露出更多扎针区域。
冰冰凉的酒精棉球,在肚脐眼周围转来转去,让杨申齐感到一阵清凉,但是酒精干了又有些冷,不知道是是不是家里的炉子不够暖。
杜钟右手捏着钢针,手腕轻抖,钢针化作一点银芒旋转飞入,速度之快,破皮入穴只在顷刻之间。
杨申齐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肚脐下方感到被蚊子叮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废力抬头朝下方看去,三根钢针顶部的盘龙柄还在左右摇晃。
“杜医生这针灸扎人不疼的手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不好意思,飞针手艺不是很成熟,让你感觉到了”杜钟一脸羞愧,本来想露一手,结果露了个屁股。
“这怎么还不成熟,我长这么大,又不是没有看过中医,他们扎人可疼了”
“我清晰记得小时候,那医生扎我时,皮肤凹下去一个小坑,最后针都弯了,换了个老医生才扎的进去”
杜钟不喜欢踩高捧低,笑笑就算揭过了。
本来打算趁杨申齐针灸,这边同时进行推拿,这样不耽误时间,结果刚来到床尾,就被他的袜子打败。
“嘿嘿,我知道有点味,这里也要针灸吗?”杨申齐不好意思的搓动双脚。
“对,二十分钟后,拔了针你去把脚洗一洗,这才太冲了,你媳妇受得了”
“别提了,她都不知道揍我几回了”
“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当你是朋友,你别乱说就行”
“我嘴可严了”杜钟一脸严肃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