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省经济工作会议落下帷幕，与会人员各自散去。林峰送走郑明宇书记后，婉拒了几位同僚的晚餐邀请。他站在省政府大楼前的台阶上，傍晚的风带着城市的喧嚣和一丝凉意拂面而来。脑海中回响着周岚的提醒，以及李锐关于医院和赵东的最新报告，种种线索如同拼图，亟待整合。
他拿出手机，略一沉吟，拨通了一个号码。
---
夏灵刚结束一篇关于区域经济新动能的评论稿，正揉着发酸的手腕，手机响起。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林峰”二字，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辰，几乎是秒速接起了电话。
“喂？林大市长，日理万机，怎么想起给小女子打电话了？”她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明快，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雀跃，手指不自觉地卷着发梢。
电话那头传来林峰沉稳含笑的声音：“会议刚结束，还在省城。想着你这地头蛇，有没有空赏光一起吃个晚饭？顺便……听听你这大记者对当前经济形势的高见。”
“哟，领导这是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啊？”夏灵嘴角高高扬起，语气调侃，“高见不敢当，不过我知道有家私房菜馆，环境不错，菜品也精致，就是位置有点偏，不知道林市长肯不肯屈尊？”
“客随主便。”林峰从善如流，“地址发我。”
半小时后，林峰按图索骥，找到了这处隐藏在老城区巷弄深处的私房菜馆。青砖灰瓦，木门虚掩，推门而入，里面别有洞天。庭院深深，几丛翠竹掩映，鹅卵石小径通向独立的包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和食物的暖香，隔绝了外面的车马人声。
夏灵已经等在包间里。她换下了一身职业装，穿着件宽松舒适的米白色针织衫，搭配一条湖蓝色的长裙，少了几分平时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婉居家的气息。看到林峰进来，她站起身，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
“领导驾到，有失远迎，快请坐。”她俏皮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峰看着她与平日不同的装扮，眼神柔和了些许，笑道：“看来今天不是工作访谈，是朋友小聚。你这地方选得好，闹中取静。”
“那是，也不看是谁挑的。”夏灵略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菜品果然精致，都是些家常却又见功夫的菜式，口味清淡，注重食材本味。
两人边吃边聊，起初的话题还围绕着刚结束的会议、省里的经济政策以及果城的发展。夏灵思维敏捷，观点独到，常常能一针见血，林峰则沉稳应对，偶尔点拨几句，让她有茅塞顿开之感。
几杯店家自酿的、口感醇厚的米酒下肚，气氛愈发融洽。夏灵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更加水润明亮。她托着腮，看着对面在柔和灯光下更显棱角分明的林峰，忽然叹了口气。
“唉，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在地方上做实事的，虽然累，但目标明确，看得见摸得着。不像我们，整天跟文字打交道，看似能影响舆论，实际上很多时候，感觉像是在隔靴搔痒，甚至……有时候发出的声音，未必是自己最初想表达的。”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无奈。
林峰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她：“舆论也是战场，而且是不见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战场。你们笔下的文字，引导着社会思考的方向，其力量不容小觑。尤其是现在，信息纷杂，真假难辨，更需要你们这样有操守、有见地的记者，去伪存真，激浊扬清。”
他的肯定让夏灵心头一暖，她眨了眨眼，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得这么好听，那林市长能不能透露点‘真材实料’，比如……你们高新区下一步到底有什么大动作？也让我这‘无冕之王’有点独家素材嘛？”她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期待的光芒。
林峰被她这故作姿态的“采访”逗笑了，摇了摇头，拿起公筷给她夹了块嫩滑的鱼腩：“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最近倒是听到一些风声，似乎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在试图抹黑‘芯辰科技’乃至果城的营商环境。你们媒体圈消息灵通，如果听到什么，不妨帮我留意一下。”
夏灵闻言，脸上的玩笑神色收敛了些，秀眉微蹙：“抹黑‘芯辰’？是商业竞争对手，还是……？”她没有把话说完，但眼神里已经带上了询问。
“树大招风。可能是竞争，也可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林峰没有明说，但相信以夏灵的聪明，能听懂他的暗示。“有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来自舆论层面的暗箭，更需要你们专业人士来辨别和应对。”
心想：宋清河擅长舆论攻击，通过夏灵这条线，或许能提前发现些苗头。
夏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扬起笑脸，端起酒杯：“好啦，吃饭时间不谈公务！来，林峰，我敬你一杯，恭喜你喜得贵子，也祝贺果城再创佳绩！”她眼神清澈，带着真诚的祝福，但也有着一丝极力掩饰的复杂。
“谢谢。”林峰与她轻轻碰杯，米酒的甘醇在舌尖回味，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心中也不禁泛起些许涟漪。
饭后，夏灵提议：“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我刚淘到一瓶不错的红酒，据说口感很好。”她看似随意地邀请，但微微闪烁的眼神和轻轻抿起的嘴唇，透露了她内心的些许紧张和期待。
林峰看着窗外已是华灯初上的省城夜景，又看了看夏灵带着期盼的脸，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好，那就再叨扰一会儿。”
---
夏灵的公寓布置得很有格调，充满了文艺气息。一整面墙的书柜，摆放着各类书籍和些许艺术品，柔软的布艺沙发，暖色调的灯光，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类似百合的香薰味道，温馨而舒适。
夏灵从酒柜里拿出那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动作熟练地开瓶、醒酒。深红色的酒液倒入晶莹的杯中，挂壁良好，散发出醇厚的果香。
“尝尝看，朋友从法国一个小酒庄带回来的，据说产量很少。”夏灵将一杯酒递给林峰，自己则抱着膝盖窝在沙发另一侧，像只慵懒的猫。
两人端着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红酒入口，单宁柔和，果香浓郁，确实品质上乘。暖黄的灯光，醇香的美酒，舒适的环境，以及身边散发着淡淡香气、眼波流转的佳人，共同营造出一种暧昧而放松的氛围。
几杯酒下肚，夏灵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从工作中的趣事烦恼，到生活中的点滴感悟，甚至一些少女时代不着边际的梦想。她的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带着微醺的媚态。
“林峰，”她忽然放下酒杯，转过身，正对着他，眼神直勾勾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你知道吗？从青干班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不是因为你有多帅，或者位置有多高，而是你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你，目标明确，又重情重义。”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家庭，有姜欣姐，你们很幸福。我本来……本来只想远远看着你就好。可是，每次见到你，听到你的消息，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和委屈，眼眶也有些泛红。
林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是木头，早已察觉到夏灵的情意。只是以往，两人都默契地维持着朋友和工作的界限。今晚，这层窗户纸，终究是被酒意和冲动捅破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自己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感受着酒精带来的微醺暖意。他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却深邃地看着夏灵。
“夏灵，”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温和，“谢谢你。你的心意，我明白。”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是个非常优秀、非常迷人的女性，独立，聪明，热情。能得到你的欣赏，是我的荣幸。”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和坚定：“但是，正如你所说，我有家庭，有需要守护的责任。姜欣和我，不仅仅是夫妻，更是彼此扶持的亲人。这份责任，我不能，也不会背弃。”
夏灵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她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肩膀微微颤抖。
林峰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我们之间，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相处。可以是彼此信任的朋友，可以是事业上互相支持的伙伴。这样的关系，或许更长久，也更……轻松。你值得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完整无缺的幸福，而不是将情感寄托在一段没有结果的关系上。”
他的话，既表明了界限，又充满了尊重和关怀，没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指责，反而带着一种为她着想的真诚。
夏灵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时，虽然眼圈还红着，但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倔强：“我明白了……林峰。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她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举向林峰，“那……为了我们‘彼此信任的朋友’和‘事业上互相支持的伙伴’关系，干杯？”
林峰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模样，心中微软，也拿起自己的酒杯（夏灵之前已帮他续上），与她轻轻一碰：“干杯。”
这一次，两人都将杯中酒饮尽。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复杂的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