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雾还未散尽，像一层薄纱裹着万兽阁的信鸽站。
百余座木质鸽舍在雾中若隐若现，檐角挂着的铜铃被微风轻拂，发出细碎的 “叮铃” 声，却没了往日的悠然。
信鸽们大多已醒，梳理着羽翼，唯有信鸽首领白羽站在最高的鸽舍顶，雪白的羽毛沾着晨露，红脚环上的 “万” 字标记在微光中格外醒目 —— 它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正时不时朝着京城城门的方向眺望。
沈玥穿着一身浅灰劲装，腰间束着墨色腰带，手里拿着一小袋粟米，正逐一检查鸽舍的食槽。
昨日沈婉清的离世让她心情沉郁，此刻指尖划过微凉的鸽舍木栏，心里却仍惦记着东郊皇陵的事 —— 灰团的鼠群已准备好潜入，墨羽的鸦群还在监视，她本想今日再去景王府商议具体对策，却没料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从边关疾驰而来。
“驾！驾！快让开！边关急报 ——！”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嘶哑的呼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声音越来越近，沈玥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从雾中冲出，马上的人穿着破损的银色盔甲，盔甲上沾着褐色的血渍和尘土，连头盔都歪在一边，显然是经历了长途奔袭，早已疲惫不堪。
“停下！” 信鸽站外的禁军立刻上前阻拦，却被那人一把推开。
他翻身下马，踉跄着扑向沈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染血的牛皮袋，声音因缺水而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沈…… 沈阁主！边关急报！雁门关…… 雁门关快守不住了！”
沈玥连忙扶住他，接过牛皮袋 —— 袋子上还残留着体温，封口的火漆已被磨损，显然是一路急奔时蹭掉的。
她快速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张折叠的信纸，信纸边缘被血渍浸透，字迹却依旧工整，能看出写信人当时的急切与镇定。
“北狄五万大军…… 于三日前突袭雁门关……” 沈玥轻声念出信上的内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军粮在运输途中被劫，押运士兵无一生还…… 边关现有兵力不足两万，且多为老弱，请求朝廷即刻派兵支援，否则雁门关恐在三日内失守……”
最后一句 “三日内失守” 像一块巨石，砸在沈玥心头。
雁门关是京城的北方屏障，一旦失守，北狄大军便能长驱直入，到时候京城腹背受敌，既要应对国师的政变，又要抵御外敌，后果不堪设想。
她抬头看向仍在喘息的信使，问道：“军粮被劫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北狄军队的布防你可知晓？”
信使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军粮是在离雁门关五十里的黑风口被劫的，劫粮的是北狄的轻骑兵…… 至于布防，周将军派人探查过，北狄大军主力在雁门关外十里扎营，左右两翼各有一万骑兵，后方还有粮草营，具体位置…… 周将军说，她已让斥候尽量探查，却怕消息传不出去……”
“我知道了。” 沈玥立刻转身走向鸽舍顶的白羽，“白羽，现在需要你带信鸽队去一趟边关，把这个送去给周将军。”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图纸，那是昨日石猿的灵猴队传回的 —— 灵猴们在北狄大军靠近雁门关时，就已潜入其周边山林，绘制出了大致的布防图，标注了主力营、骑兵翼和粮草营的位置，甚至还标出了北狄军队的换班时间。
白羽歪了歪头，用喙轻轻蹭了蹭沈玥的指尖，像是在确认 “任务紧急”。
它振翅飞起，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百余只信鸽瞬间响应，纷纷飞出鸽舍，在晨雾中排成整齐的 “人” 字形队列。
沈玥将布防图卷成细筒，系在白羽的脚环上，又叮嘱道：“路上小心，若遇到北狄的巡逻兵，就绕路走，务必把图纸安全送到周将军手中。”
白羽再次啼鸣，像是在回应 “放心”，随即带领信鸽队，朝着北方边关的方向飞去。
翅膀划开晨雾的 “扑棱” 声，与远处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信鸽站只剩下沈玥和仍在休息的信使，还有空气中残留的紧张气息。
“卫凛！” 沈玥对着信鸽站外喊道。片刻后，卫凛穿着玄色劲装，快步走来，看到染血的信使和沈玥凝重的神色，便知出事了：“沈阁主，发生什么事了？”
“边关告急，北狄五万大军突袭雁门关，军粮被劫，周将军请求支援。” 沈玥将急报递给卫凛，“你立刻备马，随我去景王府，此事必须尽快告知王爷，商议对策。”
“是！” 卫凛接过急报，快速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北狄怎么会突然入侵？难道……”
“恐怕与国师脱不了干系。” 沈玥的语气冰冷，“婉清刚去世，皇陵的事还没解决，北狄就来了，时间太巧了。”
两人快步走出信鸽站，骑上早已备好的马，朝着景王府的方向疾驰。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京城的街道上，却照不透两人心头的阴霾 —— 腹背受敌的困境，比他们想象中来得更早。
半个时辰后，沈玥和卫凛抵达景王府。
楚云砚刚从万寿宫回来，正坐在书房整理国师的审讯记录，看到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便知情况紧急：“出什么事了？看你们的神色，莫非是皇陵那边有变故？”
“比皇陵更紧急。” 沈玥将急报递给楚云砚，“边关急报，北狄五万大军突袭雁门关，军粮被劫，周将军说，雁门关恐在三日内失守。”
楚云砚接过急报，快速阅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将急报拍在桌案上，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北狄早不入侵晚不入侵，偏偏在国师即将发动政变的时候来，这绝不是巧合！定是国师与北狄勾结，故意让北狄在此时入侵，分散朝廷的兵力，好让他的政变计划顺利实施！”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玥点头，走到桌旁，指着墙上挂着的京城周边地图，“雁门关一旦失守，北狄大军最多五日就能抵达京城外围；而国师的政变定在初一，到时候我们既要派兵抵御北狄，又要防备皇宫的袭击，分兵应对，风险太大。”
卫凛站在一旁，补充道：“王爷，沈阁主，刚才沈阁主已让白羽带领信鸽队，将北狄的布防图送去给周将军了。周将军有了布防图，或许能暂时守住雁门关，为我们争取些时间。”
楚云砚松了口气，看向沈玥：“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不过，仅仅守住还不够，必须尽快派兵支援。我这就入宫面见父皇，请求调遣京郊的禁军前往边关，同时让户部加急筹备军粮，务必在两日内送到雁门关。”
“那皇陵和国师这边怎么办？” 沈玥问道，“若王爷调走禁军，京城的兵力会空虚，国师若提前发动政变，我们恐难以应对。”
楚云砚沉吟片刻，眼神渐渐坚定：“这样，我亲自带兵去边关支援周将军，京城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他看向沈玥，语气带着信任，“万兽阁的伙伴们熟悉京城的地形，你又有应对蛊虫的经验，只要盯紧国师和皇陵，不让他们在我回来前发动政变，我们就能稳住局面。”
“我会的。” 沈玥点头，心里虽清楚任务艰巨，却没有丝毫退缩，“王爷放心，我会让墨羽的鸦群加强对万寿宫和皇陵的监视，灰团的鼠群也会尽快潜入皇陵，找到兽蛊母巢的具体位置。只要国师敢有动作，我们定能及时应对。”
卫凛也上前一步，躬身道：“属下愿留在京城，协助沈阁主。京郊的禁军虽调走一部分，但景王府还有五百精锐侍卫，足以应对突发情况。”
楚云砚看着两人，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即刻入宫请旨，午后便出发前往边关；沈阁主，你继续统筹万兽阁的情报，务必掌握国师和北狄的最新动向；卫凛，你负责京城的安防，尤其是皇宫和万兽阁周边，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沈玥和卫凛齐声应下。
远方，白羽带领的信鸽队已飞过京城的城墙，朝着雁门关的方向飞去。
它们的翅膀在阳光下划出坚定的弧线，像是在传递着希望，也像是在宣告：这场关乎家国存亡的战斗，他们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