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里的歌谣还在回响,林野却已收了心火长枪。
他望着金鳞子仓皇离去的背影,喉间泛起一丝腥甜——刚才强行引动地脉灵气,到底还是伤了根基。
但当他转头看见灰炉匠用袖口给铁驼背擦血,青石子把断刀别回腰间时,那丝痛楚便散了。
铜眼儿从暗河边摸过来,眼窝里的幽光弱了几分,地脉共振的余波要散了,老石娘的灵苗...
林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地下暗河旁,那株曾被老石娘以血喂养的灵苗正抖着嫩茎,三片心形叶子上凝着水珠,像极了矿奴们哭干的眼。
他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叶片,一片碎纸突然从花蕊里飘落——是青蚨子的字迹,被灵液浸得半透。
丹成之日,脉反噬,因魂不净。
林野捏着纸条的手微微收紧。
火光映得他眉骨投下阴影,眼尾的朱砂痣随着心跳轻颤——那是万象天珠与他魂魄相融的印记。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他正盯着纸条上的血字,突然想起三日前青蚨子往丹房送药时,袖角沾着的灵苗汁液。
这小子...他低笑一声,指腹蹭过纸条边缘的褶皱,倒比那些修士有良心。
地底深处传来闷响。
林野抬头,见铁驼背扛着镐头从矿道拐角钻出来,肩头还沾着新土:头,丹炉地穴找到了。
那狗日的金鳞子把丹房建在龙脉眼上,通风道用玄铁封着,不过...他拍了拍腰间的符钉箱,灰炉匠的融金符管够。
林野将纸条折成小团,塞进袖中。
他望向守碑童,那孩子正蹲在老石娘脚边,用枯枝在地上画着歪扭的符咒,小守,你说祭女轮回九代,为何小桃能活?
守碑童的手指顿住。
他抬头时,眼底浮起一层水雾:前八代祭女...她们的魂被锁在丹里了。
金鳞子说,用活人魂养脉,地脉才不会反噬。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矿奴们常说的——每三年选个小姑娘投进丹炉,说是给地脉献祭。
原来那些哭喊,那些被剥去的魂魄,都成了养脉丹的药引。
那这最后一炉,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哑镐,镐头因常年凿石泛着青黑,就烧了他们的棺材。
三日后,丹房外飘着血雾。
金鳞子换了身玄色礼袍,金线绣的玄霄宗字样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他站在丹炉前,喉结随着炉内的轰鸣不住滚动——长老的传讯还在耳边:矿乱由你而起,若不平息,便以你血祭脉。
大人,执法队队长擦着额头的汗,矿奴们捧着丹匣来了。
林野混在队列最末。
他袖中的哑镐贴着皮肤,镐柄空心处的引燃芯正随着心跳发烫——那是他用三十六枚爆灵符层层叠压,再以心火凝练的火种。
前面的老石娘攥着灵苗,指节发白;青石子的断刀在丹匣下若隐若现;铁驼背的符钉箱里,融金符的红光透过箱缝,像极了地底的岩浆。
献丹!金鳞子的声音发颤。
丹匣一个接一个被投入炉口。
林野的手心沁出冷汗。
当他的哑镐即将触到炉口时,金鳞子突然踉跄后退:慢着!他盯着林野袖中凸起的轮廓,瞳孔收缩成针尖,搜身!
执法队的刀刃划破空气的瞬间,老石娘突然尖叫着扑向丹炉。
她鬓角的白发被炉火烧焦,却仍将灵苗高高举起:还我阿柱的魂!灵苗撞在炉壁上的刹那,花蕊里的碎纸飘入火中——那是青蚨子藏的符引。
第一枚哑镐的爆灵符被引燃。
丹炉剧烈震颤,赤红的灵流裹着碎丹四处飞溅。
林野趁机甩出三枚哑镐,心火在识海炸开,天珠里的执念碎片如潮水翻涌。
矿奴们!他的声音混着系统提示的轰鸣,他们要我们的魂养脉,今天我们就用魂炸了这破规矩!
百名矿奴同时怒吼。
林野的识海亮起白光,【执念共鸣·群体意志场】再次激活。
矿奴们的信念如实质,顺着他的指尖注入哑镐。
三十六枚爆灵符连锁引爆,丹炉炸裂的巨响震得矿道石屑纷飞。
金鳞子想逃。
他刚祭出飞行法器,反向的灵流便裹着赤金火雨将他卷回。
玄色礼袍瞬间化作飞灰,金粉剥落处,青灰色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他张着嘴想喊,却只呕出半块凝结的铜浆——那是他用秘术融合地脉铜精的代价。
林野踩着碎丹走向他。
火光照得他眉目如刀,袖中还攥着半枚未炸的养脉丹。
他屈指一弹,心火附上丹身:养脉丹?
今日起,它叫断命符。
金鳞子的惨叫被火雨吞没。
当最后一丝灵流消散时,矿奴们跪在焦土上,哭声震得矿道嗡嗡作响。
林野拾起那柄哑镐,镐头还沾着金鳞子的铜浆。
他深吸一口气,将镐尖插入地心,指尖凝出道痕:凡持此镐者,可自取灵石,不受宗门奴役。
天珠的朱砂痣突然大亮,一道虚影浮现在空中:百人执镐,共凿山岩,每一下都撞得山岩崩裂。
东陵地宫深处,白羽鸦扑棱着翅膀撞碎玉案上的琉璃灯。
玉案下的暗格里,一枚血玉突然泛起红光。
裂缝中的血字缓缓舒展,最后一笔落下时,地宫顶部的星图突然扭曲,露出一行新刻的铭文:归墟启,子偿父债,血石归位。
丹炉炸裂后的第三日,矿脉地底余火未熄。
林野蹲在暗河边,看着灵苗的残根在水中摇晃。
他摸出怀里的哑镐,镐柄上的道痕正泛着微光。
远处传来铁驼背的吆喝:头!
灰炉匠说地脉里有新动静,像是什么东西...在往下沉。
林野站起身。
他望着矿道深处的黑暗,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天珠在识海轻颤,仿佛在回应地底传来的某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