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罚号殉爆的光芒彻底散去,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茱昂贝海军的战舰、战机、突击艇、铁骑以近乎残酷的效率清理着残局。
任何不降者,试图移动或反击的,都会立刻招致精准而致命的炮火打击,将其彻底化为新的太空垃圾。
茱昂贝旗舰,殉道者级战列舰,正义号,舰桥。
气氛庄重而肃穆,与舷窗外那片无声毁灭的景象形成强烈反差。
克罗德上将立于中央战术台前,注视着沙盘上最后几个猩红光点彻底黯灭。他再次核验情报后利落转身,走向舰桥二层一处僻静的了望露台。
克罗德来到门口,两名士兵立刻敬礼。
“少爷。”
“进。”
房间视野极开阔,整面弧形舷窗外是静谧的星空和尚未散尽的战场残迹。帕克正闲适地靠在正对星空的软沙发上小憩,仿佛窗外的一切与他无关。
克罗德上前几步,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语调平稳地汇报:
“少爷,清扫已经完成,既定目标已摧毁,战场内不再存在有组织的抵抗力量。”
“瓦伦丁放走了吗?”
“放走了。”
“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萝瑟妮拉也放了。”
“是。”
“凤铃那边...先不动,那跃迁引擎,你们追不上。”
“可是少爷...”
帕克缓缓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那双金黄色的瞳孔轻抬,克罗德不由得微微垂首。
“克罗德,这次....凤铃已经警觉了。再动她会打草惊蛇。现在,智囊团针对她所有策划方案,都交给我亲自过目。”帕克伸了个懒腰,一旁的侍女立刻为其披上外衣:
“她手上还有银光家族的遗产,让海关多多审查,圈在家里就可以了,没有外来援助,她飞不远。”
“是。”
“女人是感性动物,克罗德,你要学会利用这一点。”
克罗德谦卑的低下头。
“安德烈呢?”
“已经接到贵客了。”
“很好,我亲自去迎接,晚宴按伯爵级待遇筹备,叫那几个自称精通龙华菜系的厨师准备几道拿手菜。”
“是,少爷。”
克罗德退下后,帕克重新坐回沙发,眸光深邃。
门再次轻启,一名侍女走近低声禀报:
“少爷,有私人通讯接入。”
“哎,总是这样,流再多的血,也洗不干净某些人手上的利益链条。”帕克没有接,
“告诉他们,我在休息,谁想保释海盗,列个名单写上诚意,明天再处理。”
侍女行礼退下。
......
与此同时,正义号战列舰,d3对接港口。
沉重的复合装甲气闸门发出低沉冗长的泄压声,内外压力平衡指示灯由红转绿。
厚达数米的舱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其后灯火通明、却冰冷肃杀的接引通道。
一艘线条流畅、涂装考究的白金色贵族穿梭机缓缓滑入泊位。
穿梭机稳稳停驻,起落架上的缓冲机构发出轻微的嘶鸣。
侧舷一道精致的舱门向上开启,放下同样纤尘不染的短梯。
机舱内,是奢华的布置。
柔软厚实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内壁包裹着温润的木质饰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有助于舒缓神经的香氛。
座椅宽大舒适,小桌板上固定着的水晶杯中还残留着少许晶莹的水滴。
有人走了过来,陆翎睁开眼睛。
是安德烈。
此刻,他已经褪去了那身标志性的漆黑纳米战甲,换上了一套茱昂贝海军将官常服,披风也摘了。
只是那灰白色的瞳孔中掠过一丝鏖战后的倦色,身姿依旧笔挺如松。
“阁下,我们已经抵达正义号,帕克少爷正在等候,请您随我来。”
陆翎点了点头,站起身。
安德烈侧身让开一步,做出一个清晰的“请先行”的手势,然后才紧随其后,保持着半步的恭敬距离。
走下舷梯,接引通道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两排近千人身着漆黑动力甲、头盔面甲遮蔽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肃然挺立,他们手中的磁轨步枪枪口严格朝下,姿态是最高规格的仪仗队式持枪礼,而非战斗警戒姿态。
冰冷的装甲表面打磨得光可鉴人,威压十足。
然而,在这钢铁仪仗队列的最前方,在那冰冷肃杀的氛围中心,却是一道与此地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于其中的身影。
茱昂贝伯爵克鲁恩的嫡子,茱昂贝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
茱昂贝·帕克。
他并未穿着帕提亚贵族华丽的服饰,反而穿了一身....有些奇怪的中山装?
立翻领,四个贴袋,袋盖饱满。
只不过五粒用某种某种宝石打磨而成的纽扣上,雕刻着细微茱昂贝家族雄鹰金丝纹路。
面料是一种深邃的、近乎黑色的藏青蓝,质地厚重挺括。
这身衣服剪裁得无比合体,完美贴合帕克的身形,既显庄重,又透着一股干练与精神。
虽格格不入,却又因为穿着者本人的气质和地位,成为一种不容置疑的、独特的权威象征。
显然,帕克是有着充分准备的。
这些贵族.....果然注重细节。
若要为敌,除了硬来,其他办法估计难以奏效。
看到陆翎走下舷梯,帕克脸上浮现出真诚而热情的笑容,他主动向前迎了两步,正好停在了一个既显亲近又不失尊贵距离的位置。
他的动作让那身中山装更显利落。
“陆翎阁下!”帕克的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一路辛苦!欢迎莅临正义号。”
无论如何,这些贵族至少表面功夫,陆翎挑不出任何毛病。
两人交汇,随后帕克非常自然地伸出右手,这是一个平等且郑重的见面礼。
他的握手坚定有力,时间恰到好处。
“没想到是帕克少爷亲自相迎。”陆翎回应道,目光在对方那身独特的中山装上短暂停留了一瞬,语气平静。
帕克显然捕捉到了陆翎那一瞬间的目光,他轻笑一声,大方的张开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一点小小的个人喜好,让陆翎阁下见笑了。”他语气轻松:
“最近对龙华的古着服饰很感兴趣,尤其是这种被称为山中装的款式,觉得它庄重、内敛,稳重,只是学艺不精,希望没有显得太唐突,或是失了礼数。”
这番话看似随意,实则蕴含了多重信息。
陆翎秒懂,不过还是纠正道:“帕克少爷,这是中山装,不是山中装。”
帕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立刻转化为一种带着真切歉意的恍然,“原来如此,是我弄错了,竟记混了如此重要的名字,实在抱歉。”
他非常干脆的承认错误,并且立刻使用了正确的名称,显得从善如流:“那么,是中山装。看来我的龙华文化课还得再补补才行。”
“名字只是代号,帕克少爷的心意到了便好。”陆翎语气依旧平稳,郑重的上下扫了一圈,继续道:“能欣赏这种庄重内敛的风格,已属难得。”
帕克金黄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锐芒,他自然听懂了陆翎的弦外之音。
真正的庄重内敛,并非流于服饰表面。
但他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金黄色的眼睛确实能够极好的藏住那些波动。
“阁下说得是。”帕克立刻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态,“请随我来,当时就说过,要亲自为您接风洗尘,尽地主之谊。”
陆翎微微颔首,与帕克并肩而行。
安德烈和帕克的随从们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
两人之间的对话看似客气融洽,实则每一句都暗藏机锋,在彬彬有礼的表象下,进行着关于实力、立场和意图的初步试探与衡量。
这场会谈,从见面的第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