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阴冷的话语如寒冷冰针,刺入众人的耳膜,让喧嚣的后巷瞬间静默。苏清夙只觉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窜起,那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让她肌肤尽起栗粒。
“他发现我们了!”岳沉岳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猛地紧绷,向前一步挡在苏清夙身前,重盾蓄势待发。
楚元珩的眼神却异常镇定,他死死盯着那高手消失的方向,沉声道:“不,他不是‘发现’。他是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直接锁定了清夙。那句话,不是警告,是宣告。”
宣告。这个词让气氛更加凝重。
黑猫玄渊麒麟从屋顶跃下,落在楚元珩肩头,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看吧,都说了别多管闲事。现在好了,被一条疯狗惦记上了。”
“前辈,您知道他?”楚元珩立刻问。
“不知道。但本大爷能闻出他身上令人作呕的臭味,”黑猫舔了舔爪子,碧绿竖瞳中闪过一丝厌恶,“那是贪婪过度,被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撑爆了神魂的味道。他和那只可怜的小东西,现在是共生,也是死敌。”
“可怜的小东西?”苏清夙立刻想到了那撮白毛和脑中闪过的孤独眼神。那股没来由的心悸再次涌上。“我……我好像能感觉到它在哪儿。”
楚元珩看向她,目光带着询问。苏清夙闭上眼,仔细回味着指尖残留的微弱电流,以及那股深入骨髓的孤独感。那感觉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牵引着她的感知,指向了城郊方向。
“那边,在一处废弃的地方。”她睁开眼,语气肯定。
“不能去!”楚元珩即刻否决,“那疯子既然锁定了你,就一定会在那东西附近设下埋伏。我们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那只神兽……”苏清夙急道,“它在求救!我能感觉到!”
“我们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元珩的声音也严肃起来,“仅凭一个疯子的宣告和一个模糊的感觉,就要把整个团队置于险地?清夙,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不是意气用事!”苏清夙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楚元珩,你或许不懂,对我们流萤阁弟子来说,雷电不只是力量,更是伙伴!我能感觉到,那只神兽的雷,高贵,纯粹,它正在被那疯子身上邪恶的力量污染吞噬!我若坐视不理,道心会受损!”
两人言语交锋,气氛一时僵持。
“好了,都别吵了。”岳沉岳站出来打圆场,“殿下说得有理,安全第一。可清夙姑娘说得也没错,见死不救,不是我们的风格。要不这样,我们先过去看看,远远观察,绝不靠近。总得先搞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楚元珩沉吟片刻,看了一眼苏清夙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好。但所有人必须听我指挥,一旦发现陷阱,立刻撤退,不得恋战。”
达成共识后,四人一猫悄然离开后巷,朝着苏清夙感知的方向潜行而去。
城郊,一座废弃多年的祭坛静立在荒草丛中。祭坛由巨青石堆砌而成,石面刻满了风化模糊的古老图腾。这里曾或许香火鼎盛,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和一片荒凉。
苏清夙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那孤独而悲伤的召唤,源头就在这里。
她扒开半人高的杂草,小心翼翼地走上祭坛。在祭坛中央一块坍塌的石梁下,她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体型比玄渊麒麟稍大一些。它浑身沾满泥土和干涸的血迹,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皮毛下,隐约能看到诡异的黑色雷纹在窜动。它显然受了极重的伤,气息微弱,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依旧充满了不屈的仇恨和警惕。
这只白色的小狐,正是玄霆雪。
当苏清夙与它对视的瞬间,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识海:漫天火光,大地崩裂。一头顶天立地的狐形巨兽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神血染红了天空。紧接着,便是这只小白狐撕心裂肺的悲鸣,以及一个男人疯狂而贪婪的大笑……
画面一闪而逝,但那毁天灭地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悲伤,却清晰地烙印在了苏清夙的心里。
“原来……你经历了这些……”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眼中满是怜惜。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伸出手,想安抚这只经历了灭族之痛的可怜小兽。
“别碰它!”黑猫的警告声在脑后响起,但已经晚了。
就在苏清夙的手即将触碰到玄霆雪的瞬间,小狐狸的身体猛地弓起,冰蓝色眼眸中迸发出极致的愤怒和排斥!它体内的血脉仿佛受到巨大刺激,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色雷电,带着审判万物的威严,轰然爆发!
“轰!”
那不是邪恶的黑雷,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审判之雷,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惩罚一切不怀好意的触碰。苏清夙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雷电狠狠掼飞,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清夙!”楚元珩和岳沉岳大惊失色,立刻冲了上去。
“我没事……”苏清夙挣扎着坐起,只觉脏腑欲裂,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一股霸道而纯粹的雷电之力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让她动弹不得。
徐璃音立刻上前,蹲下身,掌心泛起柔和的绿光,按在了苏清夙的后心。那是她独有的“净化”之力,充满了生机与治愈的气息。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当她的净化之力试图驱散苏清夙体内的审判之雷时,竟遭到了强烈的排斥。那雷电之力仿佛有自己的意志,高傲地拒绝任何外力干涉,即便是治愈之力。两种力量在她体内冲撞,让苏清夙的脸色瞬间刷白。
“怎么会……我的净化之力,对它无效?”徐璃音惊讶道。
就在此时,她体内的赤焰凰感受到了同伴的危急,以及那股同为神兽却陷入暴走的同类气息。一声高亢清越的凤鸣,忽然从徐璃音体内响起!
一道赤金色的凤凰虚影从她背后冲天而起,华丽的羽翼舒展开来,虽只是虚影,却带着镇压上古洪荒的神圣威严。
那声凤鸣如无形敕令,立时压制住了祭坛中央的混乱。玄霆雪身上的审判之雷如同遇君之臣,迅速收敛平息。小狐狸呜咽了一声,眼神中的暴戾褪去,重新变回虚弱和悲伤。
但这声凤鸣,也像一道信号,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哈哈哈哈!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伴随着狂喜的大笑,那个癫狂的无相门高手从祭坛另一侧冲了出来。他看见被凤凰虚影笼罩的玄霆雪,眼中爆发出极致的狂热与贪婪。
“神兽!果然是真正的神兽本源!有了你,我便能以雷补雷,修复神魂,勘破合道之境!我的!你是我的道!”他状若疯魔,不顾一切地朝着玄霆雪扑了过去。
“滚开。”
一个冷漠而高傲的声音响起。
一道黑色残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高手和玄霆雪之间。玄渊麒麟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它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那双碧绿的竖瞳中,却也充满了君临天下般的威严与鄙夷。
“这不是你这种被‘垃圾’污染的废物,能碰的东西。”
那癫狂的高手,在看到黑猫的瞬间,前冲的身形猛地顿住,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他脸上的狂喜和贪婪在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眼中的疯狂,竟在这份恐惧下短暂地恢复了清醒。
他看着眼前的黑猫,如同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嘴唇哆嗦着,指着玄渊麒麟,用一种几近魂飞魄散的颤音说道:
“玄……玄渊麒麟……你……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