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
当黑猫用这样一副与它瘦小身躯极其不符的、仿佛历经了万古沧桑的语气,缓缓吐出这四个字时,整个场面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诡异寂静。
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岳沉岳捂着肚子,笑得抱着肚子打滚,眼泪都飙了出来,“一千年前?这小东西怕不是饿疯了,开始说胡话了!大哥,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活宝?”
苏清夙也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还神兽呢,我看是吹牛大王才对!小黑炭,你这么能吹,怎么不把自己吹饱呢?”
嘲笑声此起彼伏,唯有徐璃音没有笑。她安静地看着那只全身炸毛、气得浑身发抖的小黑猫,眼中流露出的,不是嘲讽,而是一丝怜悯与温柔。她轻轻蹲下身,向黑猫伸出手,用一种安抚受惊小动物的语气,轻柔地说道:“小猫咪,别怕,他们没有恶意的。我们都是好人,不会吃你的,你放心吧。”
这句话,仿佛比嘲笑更具侮辱性。
黑猫猛地抬起头,紫色的眼瞳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你才是小猫咪!你全家都是小猫咪!给本大爷听好了,吾乃是上古神兽玄渊麒麟!想当年……”
“哈哈哈哈!它又来了!又来了!”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岳沉岳更响亮的笑声无情地打断了。
徐璃音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只气急败坏的小猫,转而望向楚元珩,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与责备:“元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又去碰那个阵法了?”
楚元珩于是便将自己如何发现轮回唤魂阵、如何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激活了阵法、结果却召唤出这只古怪黑猫的经过,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徐璃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轻声责备道:“你太胡来了。那个阵法何其凶险,我们在断魂谷的相遇只是运气好而已。万一其中有任何差池,让你也像我当年一样魂飞魄散,那该怎么办?”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怒意,只有满满的、无法掩饰的后怕与关心。
“咳咳!”不等楚元珩回答,他肩膀上的黑猫却猛地一振精神,清了清嗓子,用一副老气横秋、看破红尘的语气,径直“教导”起楚元珩来。
“小子,我跟你说,这女人的话,你可千万不能信。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更是刮骨的钢刀!”它煞有介事地指着徐璃音,“你看看她那双眼睛,一看就是狐媚子转世!我跟你讲,我当年的搭档,就是因为动了凡心,被一个跟她一样红眼睛的女人迷了心窍,才会被天界那帮杂七杂八的其他神族的虾兵蟹将联手镇压!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啊!”
它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挥舞着小爪子:“小子,听我一句劝,大丈夫何患无妻!你现在就该抛弃眼前这三个累赘,对,就是这三个低级垃圾!然后带着本大爷我,咱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定能重新扫荡江湖,颠覆这个无聊的世界,重现我主当年的无上荣光!”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直接把岳沉岳和苏清夙逗得笑得都站不起来了,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直喊肚子疼。
楚元珩也是哭笑不得,他实在没精力跟这只疯猫掰扯,只得无奈敷衍道:“行行行,你最厉害。那你这位厉害的麒麟大神,能不能先施展一下神通,给大家抓几条鱼来救命?我们都快饿死了。”
“对对对!抓鱼!抓鱼!”岳沉岳和苏清夙立刻来了精神,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没想到,黑猫竟真的不再吹牛。它从楚元珩的肩膀上轻盈地跳下,踱着方步走到高地边缘,紫色的眼瞳扫视着下方一个个冒着毒气的浑浊水塘。片刻之后,它似乎看准了什么,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正咕嘟咕嘟冒着毒气泡、眼看就要爆裂开来的水潭。
就在那毒气泡即将爆破、释放出浓郁毒瘴的一刹那,黑猫动了。
它的身影快如一道黑色闪电,一只小小的爪子闪电般探出,对着那气泡的中心,轻轻一拍。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啵”声。下一秒,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条通体晶莹剔透、仿佛是由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甚至还散发着淡淡银色光晕的灵鱼,就这样被它从那毒水中拍了出来,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琉璃银晶鱼!”楚元珩失声惊呼,他在皇室的古籍中见过关于这种鱼的记载,据说此鱼只诞生于至阴至毒之地的灵脉节点,以剧毒为食,却能将毒素转化为最精纯的生命能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材地宝!
大家全都看傻了眼。这种鱼一看就非同凡响,身上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绿色毒瘴气息。岳沉岳第一个反应过来,饿虎扑食般地冲了过去,伸手就要抢鱼。
然而,黑猫的速度比他更快。只见它张开小嘴,对着半空中的灵鱼轻轻一吸,那条鱼便化作一道银光,被它精准地吞进了肚子里。
“嗝……”黑猫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舔了舔嘴唇,一脸回味。
“我的鱼啊!”岳沉岳发出一声悲痛的哀嚎。他立刻改变策略,拉着苏清夙一起,开始磨着楚元珩,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再让这只“神猫”抓几条鱼来。
楚元珩实在熬不过两人的软磨硬泡,只能蹲下身子,开始跟黑猫说好话。徐璃音也走了过来,用她那温柔得能融化冰雪的声音,轻声请求黑猫帮忙。
黑猫显然很受用,被两人一夸,顿时又端起了架子,清了清嗓子道:“也罢。看在这位女娃还算懂事的份上,本大爷就指点你一下。看好了,这沼泽之下的毒脉,便如人体经络。毒气喷发之处,乃是阴极阳生之穴。你要用你的神识去感知,在那毒穴爆裂的万分之一刹那,其中蕴含的纯阳生机便会凝聚成鱼形。时机,就是一切。”
听完这番玄之又玄的教导,楚元珩让苏清夙和岳沉岳帮忙一起抓鱼。结果两人立刻开溜,一个装傻说自己神识太弱感知不到,一个则满脸嫌弃地说那水太脏了。
楚元珩听得不耐,只得一个人走到水潭边,准备按照它说的方法自己尝试。
就在这时,徐璃音主动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轻声说道:“我来帮你。”
见楚元珩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之前……一直都是看着你一个人在忙活,对不起。一方面,是我真的不会生火做饭这些事……但更重要的,还是怪我自己。以前我的心里只有仇恨,对谁都充满了戒备和芥蒂。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们是一个整体。所以,请让我帮忙。”
这番真诚的话语,瞬间击中了楚元珩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疲惫和抱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暖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开始奋力抓鱼。
两人配合默契,徐璃音负责感应时机,楚元珩则以精妙的控水之术辅助。不一会儿,他们就抓了十几条琉璃银晶鱼。
因为沼泽中没有干燥的柴火,徐璃音便小心翼翼地催动自己的火灵力,给大家烤鱼。一开始她掌握不好火候,烤糊了好几条,被一旁的黑猫用看白痴的眼神鄙视了半天。但在楚元珩的协助下,她很快就掌握了诀窍,烤出的鱼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岳沉岳和苏清夙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当所有人都吃完之后,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精纯而温暖的能量在他们全身流淌,不仅瞬间补足了他们消耗的体力和灵力,更在潜移默化地强化着他们的经脉与肉身。他们体内的残余毒素被一扫而空,甚至对周围的毒瘴,也产生了一定的抵抗能力!这意味着,徐璃音再也不需要耗费心血去时刻维持那道防御结界了。
众人又惊又喜。
这时,吃饱喝足的黑猫才慢悠悠地开口,正式介绍道:“这琉璃银晶鱼,乃是上古龙族陨落于此地后,其龙元精华与地脉毒根纠缠千年,才诞生出的灵物。食之,可洗髓伐经,祛除百毒。算你们这群凡人运气好。”
听着这番话,再回想刚才那神奇的一幕和此刻体内的变化,众人第一次对这黑猫,生出了刮目相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