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刚爬上明慧宫的窗棂,李医士已背着药箱候在廊下。阿菀换了身宽松的素衣,趴在铺着软垫的榻上,看着青禾将银针在火上燎过,针尖映着晨光,亮得有些晃眼。
“娘娘放松些。”李医士捻起一根银针,指尖稳如磐石,“今日要扎关元穴,能温养气血,对抚平腹部纹路最是见效。”
银针入体时,阿菀只觉一阵极轻的麻胀,像被春蚁轻轻蛰了下。张氏坐在一旁,手里纳着鞋底,线轴转得飞快:“前儿你爹来信,说沧州的麦子快熟了,让我带些新麦磨的面来,给孩子们做麦饼吃。”
“孩子们刚添辅食,吃麦饼正好。”阿菀侧过头,看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微酸,“让您受累了,还得跑这一趟。”
“傻话。”张氏扎下一个线结,“你是我闺女,你受委屈,我这当娘的能坐得住?再说,能亲眼看着外孙外孙女长大,是多大的福气。”她往阿菀后腰塞了个软枕,“昨儿我去看那几个小的,老三抓着我的银镯子不放,那小模样,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阿菀被逗笑,牵动了腰间的针,李医士忙道:“娘娘别动,这几针得稳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里,殿内只有张氏纳鞋底的“嗒嗒”声,和窗外孩子们偶尔传来的咿呀声。阿菀闭着眼,感受着针尾传来的轻微震颤,像有股暖流顺着经络缓缓游走,原本松垮的腹部肌肤,似乎真的紧致了些。
酉时敷药时,陛下恰好过来。他刚处理完政务,袍角还沾着些风雪,却径直走到榻边,看着张氏将琥珀色的药膏抹在阿菀腹部,动作轻柔得像在拂拭一件珍宝。
“今日感觉如何?”陛下接过青禾递来的茶,却没喝,目光始终落在阿菀脸上。
“李医士的针很舒服,药膏也凉凉的。”阿菀笑着说,“娘说,再过两个月,就能见着成效了。”
张氏抹完最后一寸肌肤,直起身道:“陛下放心,这方子在我们沧州救过不少产后身子亏空的妇人,最是稳妥。阿菀这底子好,恢复起来定比旁人快。”
陛下点头,看着阿菀腹部那些浅粉色的纹路,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其实这样也好看,像雨后的云纹。”
阿菀脸颊发烫,拍开他的手:“陛下又取笑我。”
“不是取笑。”陛下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节,“只是觉得,这是你为朕生儿育女的印记,每一道都该被心疼。”
张氏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热,悄悄拉着青禾退了出去。暖阁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映着陛下眼底的温柔,阿菀忽然觉得,那些纹路似乎也没那么刺眼了。
日子在辰时的银针和酉时的药膏里慢慢淌过。阿菀的腹部日渐光滑,浅粉色的纹路像退潮的水渍,一点点淡去。更让她惊喜的是,原本生产后有些松垮的腰肢,竟也重新显出了纤细的弧度。
这日施针时,李医士捻着银针笑道:“娘娘的肌肤已恢复七成,再用一月药,便能与未生产时无异了。”
阿菀摸了摸腹部,触手光滑细腻,几乎看不出曾经的痕迹。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忽然想起刚生产完那几日,总躲着不让陛下细看,如今想来,倒是自己太过在意了。
张氏走进来,见她对着镜子笑,便打趣道:“这才刚见点成效就美得不行,等全好了,怕是要上天。”
“娘!”阿菀娇嗔道,却忍不住又摸了摸腹部,“真的很光滑呢。”
“那是自然。”张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也不看是谁的方子。”
傍晚陛下过来时,阿菀正穿着件月白色的寝衣,坐在窗边看书。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腰间,勾勒出流畅的曲线。陛下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指尖贴着她光滑的肌肤,低声道:“果然恢复得很好。”
阿菀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心里甜滋滋的:“还要多谢陛下支持。”
“该谢你自己。”陛下吻了吻她的发顶,“是你愿意为自己花心思,这比什么都重要。”
窗外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两人身上。阿菀知道,这修复之术不仅复原了她的身体,更复原了她心底的那份自在。往后无论肌肤是光滑还是留痕,她都能坦然面对——因为她明白,真正的被爱,从不是需要你完美无缺,而是无论你是什么模样,都会被捧在手心。
离三个月期满还有半月,阿菀已能穿着从前的宫装,裙摆扫过地面时,轻盈得像只蝴蝶。张氏看着她在廊下逗弄孩子的身影,悄悄收拾起药箱——等女儿彻底康复,她便该回沧州了,家里的麦子该收了,药田也得去看看。
而暖阁里的药膏还剩最后一罐,银针整齐地排在盒中,像在静静等待着完成最后的使命。这三个月的针药时光,不仅修复了肌肤,更在阿菀心上,织就了一张更坚韧的网,足以接住往后所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