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在静谧的水面上滑行,桨声欸来,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水汽。阿菀攥着陛下的衣袖,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方才那少年的眼神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紧。
“他说云家待他有恩……”阿菀声音低哑,“云家到底还藏着多少这样的人?”
陛下抚摸着她的发顶,伤口的疼痛被他压在喉间,只余下沉稳的语气:“树倒猢狲散,可总有几只认不清形势的,以为能报仇翻盘。放心,秦风已经加派了人手,夜里巡逻的暗卫也多了一倍,不会再让你受惊。”
舱外传来秦风的声音,隔着窗纱听不真切,只隐约辨出是在吩咐手下加强警戒。阿菀往陛下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他带着药味的衣袖,忽然觉得这淡淡的草药香竟比熏香更让人安心。
“其实……”阿菀犹豫了一下,“我不怕他们来,我就是怕……怕连累你。”方才那短刀刺来的瞬间,陛下想都没想就将她推开,那道伤口像刻在她心上,比自己受伤还疼。
陛下捏了捏她的下巴,眼底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说什么傻话?你和孩子,是朕的软肋,也是朕的铠甲。护着你们,是天经地义。”他顿了顿,望向窗外流动的灯火,“再说,云家盘根错节这么多年,早就该清算了。这次正好,借着他们反扑的机会,把藏在暗处的都引出来,一次性解决干净。”
阿菀抬头看他,月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受伤的胳膊虽不能大幅度活动,指尖却依旧有力地环着她的腰。她忽然明白,他不是不怕,只是把怕藏在了更深的地方,只露出能让人安心的沉稳。
“那……江南的桃花,还能看到吗?”她小声问,像在确认一个易碎的梦。
“能。”陛下肯定地说,“等处理完这些事,朕就带你去看最好的桃花,就在别院后面的山坡上,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比画里还好看。”
他说得认真,阿菀便信了。靠在他怀里,听着船底水声潺潺,竟慢慢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感觉陛下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还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什么,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一圈温柔的涟漪。
次日清晨,画舫停靠在一处小镇补给。阿菀刚走下船板,就见码头上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者,手里拎着个竹篮,见了陛下就躬身:“公子,这是镇上最好的莲子羹,刚从湖里采的鲜莲子,给夫人补补身子。”
陛下刚要接,秦风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中间,不动声色地检查了篮子和羹碗,才点头示意安全。老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是老糊涂了,该让这位小哥先看看的。”
阿菀看着那碗晶莹剔透的莲子羹,忽然想起昨夜陛下说的话——暗处的人还没清干净。她接过羹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老者的手,只觉得那手冰凉得不像活人的温度,心里莫名一紧。
回到船上,阿菀把方才的感觉告诉陛下,陛下立刻让秦风去查那老者的来历。没过多久,秦风回来禀报:“那老者不是镇上的人,方才在码头打听咱们的船讯,还买了包雄黄粉,属下跟着他到了镇外的破庙,发现里面藏着十几个带刀的汉子,看装扮,像是云家以前养的死士。”
陛下将莲子羹放在桌上,眼神一沉:“看来他们是想在这儿动手。秦风,通知下去,准备反击。”
阿菀看着那碗渐渐凉透的莲子羹,忽然觉得,这江南的路,怕是也不会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