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是被冻醒的。
万兽山脉的夜晚,阴冷潮湿,山风刮在身上,像刀子一样。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坐起来,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经脉的剧痛,伤口的刺痛,都比不上他心中那片死寂的冰冷。
他环顾四周,石室里空空如也。
那条黑色巨蟒的尸体还在,那柄断掉的长剑也还在。
但是,那只通体雪白的小兽,和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神秘男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叶辰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凄厉,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悲凉。
他想起了那个男人临走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想起了那只寻宝鼠,对着自己那不屑的一瞥。
他想起了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耻辱!
前所未有,深入骨髓的奇耻大辱!
比宗门大比上丢了鞋子,还要耻辱百倍!
比喝下那杯脚臭味的悟道茶,还要恶心千倍!
这一次,他不仅机缘被夺,道心被毁,就连他作为一个强者的尊严,都被人按在地上,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戒指里,墨老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前所未有疲惫的声音开口道:“小子……我们,可能惹上了一个我们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墨老也被吓到了。
他活了上千年,见过无数天骄,也见过无数阴谋诡计。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霸道,如此不讲道理的手段。
对方似乎能精准地预知叶辰的每一步,总是在他最志得意满,最充满希望的时候,以一种最匪夷所思,最能摧残人心智的方式,给他致命一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敌人了。
这更像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生物,在戏耍,在玩弄着他们。
“惹不起?”叶辰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惹不起,也要惹!”
他缓缓地站起身,眼神中,那死寂的灰色,渐渐被一种疯狂的、偏执的血红色所取代。
“他可以夺我的机缘,可以毁我的道心,可以践踏我的尊严……”
“但是,只要我叶辰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找到他!然后,把他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绝望,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强烈的复仇欲望,成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唯一支柱。
“墨老,我们回去!”叶辰的声音沙哑,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回去?你现在伤势这么重……”
“回去!”叶辰打断了他,“我需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我需要一件东西,一件能让我在找到他之前,不会轻易死掉的东西!”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黑风洞。
他没有去管那巨蟒的尸体,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最缺的不是资源,而是活下去的资本。
……
几天后,一个浑身浴血,气息萎靡,但眼神却如饿狼般凶狠的身影,出现在了青云宗内门。
正是叶辰。
他的出现,再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快看,那不是叶辰师兄吗?他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天啊,他不是去万兽山脉找机缘了吗?怎么跟被人扒了一层皮一样?”
“嘘,小声点!我听说,他这次出去,又倒大霉了,好像连裤衩都快被人扒了!”
“不会吧?又来?他这是被衰神附体了吗?”
周围的议论声,像一根根钢针,刺入叶辰的耳朵。
但他已经麻木了。
他充耳不闻,只是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洞府。
他没有疗伤,也没有休息。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洞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
以前历练得到的法器,宗门奖励的丹药,甚至是一些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修炼材料。
他将这些东西,全部装进了一个储物袋里。
然后,他拿着这个储物袋,来到了内门的坊市。
“这柄玄阶下品的长剑,换成贡献点。”
“这瓶聚气丹,换成贡献点。”
“还有这块炼器用的寒铁,也换了。”
他像一个输光了家产的赌徒,红着眼睛,将自己所有的家当,一件一件地,全部变卖。
他的行为,让坊市的管事都看傻了眼。
“叶辰师兄,你……你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别废话,换!”叶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很快,他所有的家当,都变成了一串冰冷的数字,记录在了他的宗门令牌上。
三万六千贡献点。
这是他全部的身家。
但他知道,还不够。
他拿着令牌,又走到了宗门的任务大殿。
他开始疯狂地接取那些奖励高,但危险性也极大的任务,然后,再将这些任务,以一个稍低的价格,“转卖”给其他的内门弟子。
通过这种方式,他又艰难地凑到了一万多贡献点。
将近五万贡献点!
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内门弟子都为之疯狂的巨款。
但叶辰看着这个数字,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握紧了令牌,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内门最核心,也是最神圣的地方——万宝阁。
那里,存放着整个青云宗,数百年来收集的各种奇珍异宝。
而他的目标,是万宝阁三楼,那件作为镇阁之宝之一的防御法衣。
赤金锁子甲!
“等着我……”叶辰站在万宝阁那恢弘的大门前,抬头仰望着牌匾,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不管你是谁,下一次,我绝不会再那么轻易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