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城的清晨是被烤红薯的香气叫醒的。
卖红薯的老王头刚支起炉子，就看见镇邪司的大门开了。那个披着破斗篷的身影走出来，肩头断棍结着霜花，所过之处，青石板路面咔嚓咔嚓结出一溜冰痕。
“林、林大人早！”老王头赶紧弯腰。
金属头颅微不可察地点了下，脚步不停。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帮人，石铁扛着新打的冰纹巨斧，柳轻烟抱着一摞地图，墨渊边走边往嘴里塞包子，眼睛还盯着手里的玉简。
这阵仗把早点摊都惊动了。
“这是要出征啊？”
“不像，没带辎重。”
“我听说啊...”卖豆浆的压低声音，“城外来了好多生面孔！”
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到了。自从玄冥宫传承现世的消息传开，这半个月来黑岩城突然热闹起来。客栈爆满，酒馆里坐满了操着各地口音的修士，连带着糖炒栗子都涨了两文钱。
镇邪司议事厅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据探子回报，目前城外聚集的各方势力已超过二十股。”柳轻烟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北边雪山派来了三位长老，南荒巫教派了祭祀团，东海散修联盟来了艘宝船，连西域佛国都派了罗汉堂首座...”
钱宝来扒拉着算盘，眉头皱成疙瘩：“这些人天天在城里消费是不假，可治安案件也多了三成！巡夜司都快忙疯了！”
司徒弘搓着下巴：“关键是，他们都在打听大人的动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主位。
林奇正在喂棍子。
他把新得的冰纹盾碎片一块块按在断棍上，碎片触及棍身就融了进去，棍身上的冰纹又亮了几分。喂完最后一块，他才抬起鬼火。
“卖票。”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
满室寂静。
“卖、卖什么票？”钱宝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轻烟最先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是...公开玄冥宫外围的探索权？”
鬼火微动。
“妙啊！”司徒弘一拍大腿，“反正外围禁制已经被大人破得差不多了，正好让这些人去帮我们清剿残余危险！还能收门票钱！”
墨渊兴奋地插嘴：“我可以设计几种探索套餐！基础版只提供地图，豪华版配专用罗盘和保暖符，至尊版再加个紧急传送卷轴！”
石铁挠头：“那俺干啥？”
“你带巡夜使维持秩序。”柳轻烟笑道，“顺便...适当提供些‘救援服务’，收费可以高一点。”
方案迅速敲定。
三天后，黑岩城北门竖起一块巨大的告示牌：
【玄冥宫外围探索许可证办理处】
下面明码标价：
基础探索证：100上品灵石（附地图）
豪华探索证：500上品灵石（加赠抗寒罗盘）
至尊探索证：1000上品灵石（含紧急传送服务）
另设：
救援服务：按距离收费，起步价300灵石
物资补给：市价三倍
住宿推荐：指定客栈享八折优惠
消息一出，全城哗然。
“黑！真黑！”一个虬髯大汉拍桌子，“老子走南闯北没见过这么黑的！”
旁边书生摇着扇子：“兄台此言差矣。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要不想买，大可以自己去北疆找啊。”
虬髯大汉顿时噎住。北疆万里冰原，没有准确坐标去找玄冥宫？怕是骨头都要冻成渣。
最先掏钱的是东海散修联盟。领头的蓝袍老者很干脆地拍下一千灵石：“要三张至尊证。”
有了带头的，其他势力也坐不住了。雪山派长老冷着脸买了五张豪华证，南荒巫教用三罐蛊虫抵了账，连西域罗汉都默默付了款。
钱宝来乐得见牙不见眼，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发财了！这才半天就入账三万灵石！”
更妙的是，这些买了票的势力出城时，还都得从镇邪司租用特制的抗寒马车——又是笔收入。
墨渊带着技术部连夜赶工，给每支队伍配发的罗盘都做了手脚。不仅会实时传送位置信息，还会在接近重要区域时自动失效。
“这就叫技术壁垒！”墨渊得意洋洋。
第一批探索队出发后的第三天，消息传回来了。
“报——雪山派触发冰蛛巢穴，申请救援！”
“南荒巫教陷入幻阵，要求技术支持！”
“东海联盟发现小型遗迹，正在请求增援！”
议事厅顿时忙成一团。
柳轻烟在地图上标记位置，石铁点齐人马准备出发，墨渊调试着远程监控法器。只有林奇稳坐主位，断棍上的冰纹幽幽发亮。
“救援队出动。”司徒弘下令，“记得开发票！”
石铁带着巡夜使骑着疾风狼冲出城门，每人背上都贴着醒目的价目表。赶到现场时，正好看见雪山派被无数冰蛛围困，三个长老背靠背苦战。
“让开让开！专业救援！”石铁抡起巨斧开路，一斧子劈碎磨盘大的冰蛛，“起步价三百！每救一人加一百！重伤加倍！”
雪山派长老气得胡子发抖：“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嫌贵？”石铁作势要收队，“那你们继续。”
“等等！我们付！”领头的长老几乎咬碎牙。
类似的场景在各个探索点上演。南荒巫教为破解幻阵支付了五百灵石技术咨询费，东海联盟为抢占遗迹直接包了石铁小队当临时保镖。
更绝的是，每当有队伍发现重要遗迹，镇邪司的“考古队”总会“恰好”路过，以保护文物的名义接管现场。
晚上清点收获时，钱宝来抱着账本的手都在抖：“光今天救援费就收了八千灵石！技术咨询费三千！遗迹管理费五千！”
司徒弘笑得合不拢嘴：“这就叫产业链！”
唯有林奇，注意力不在这些数字上。
他面前悬浮着数十个光幕，正是各支探索队传回的实时画面。通过那些被动过手脚的罗盘，整个玄冥宫外围的地形和禁制分布正被快速绘制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在等。
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大鱼。
第七天夜里，大鱼终于咬钩了。
监控光幕上，一支标着“商队”的队伍突然偏离既定路线，直扑向某个未被标记的山谷。带队的是个蒙面人，身法诡异，举手投足间有元婴巅峰的威压。
“幽冥殿余孽。”柳轻烟一眼认出。
几乎同时，另一支“散修”队伍也从侧面迂回过去，领头的赫然是西域罗汉假扮的！
“要插手吗？”石铁握紧巨斧。
林奇摇头。
他身影一晃，已消失在议事厅。
百里外的冰谷中，两拨人正在对峙。
“秃驴，你们佛国也要染指玄冥传承？”
“阿弥陀佛，施主着相了。此物与佛有缘。”
话不投机，当即动手。幽冥殿长老祭出万魂幡，西域罗汉抛出降魔杵，光芒碰撞间地动山摇。
就在双方打得难分难解时，一道棍影从天而降。
没有声响，没有征兆。
万魂幡碎，降魔杵裂。
交手的两人齐齐吐血倒飞，惊恐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的身影。
破斗篷无风自动，断棍斜指地面。
“门票。”林奇吐出两个字。
蒙面长老怒极反笑：“好个镇邪司！真当这北疆是你家的了？”
他话音未落，身形突然模糊，化作九道黑影从不同方向扑来。这是幽冥殿绝学九影分身，每个分身都有本体七成实力。
西域罗汉也同时出手，佛珠散作漫天金光，结成伏魔大阵。
面对两大高手的舍命合击，林奇只是抬了抬断棍。
棍尖轻点虚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随后，以棍尖为中心，极寒领域轰然展开！九道黑影在空中冻成冰雕，佛珠金光寸寸碎裂。两位元婴巅峰的高手保持着前冲姿势僵在原地，体表迅速覆盖上厚厚的冰层。
林奇走到蒙面长老面前，金属手指点在他眉心。
搜魂。
片刻后，冰雕碎裂，化作漫天冰晶。
他转向西域罗汉。
“我买票！”罗汉赶紧喊，“至尊证！现付！”
林奇收回手指，鬼火扫过他腰间的储物袋。
罗汉会意，肉疼地解下袋子双手奉上。
“滚。”
罗汉如蒙大赦，转身就跑，哪还有半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林奇掂了掂储物袋，里面除了灵石，还有枚记载西域功法的玉简。他随手把玉简丢给赶来的石铁，自己则消化着刚才搜魂得到的信息。
幽冥殿果然没死心，正在谋划更大的动作。而西域佛国...似乎也在寻找某种与玄冥宫有关的东西。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里，玄冥宫深处传来的召唤越来越清晰。
是时候了。
第二天，镇邪司放出消息：玄冥宫中层区域即将开放，探索证价格翻倍。
消息一出，刚刚回城的各路势力又炸了锅。
“还要涨价？他们怎么不去抢！”
“爱去不去，听说中层区域可能有完整传承...”
“妈的！老子拼了！”
钱宝来看着再次排起长龙的办证处，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而此刻，林奇已经站在了玄冥宫中层的入口处。
断棍轻敲冰壁，古老的符文逐一亮起。
这一次，他要看看这万古玄冥宫，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或许，也是时候给这根陪伴已久的断棍，找个合适的对手了。
他摸了摸怀中发烫的令牌，鬼火在黑暗中燃起幽芒。
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