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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转到林家老太太身上,谢广坤也跟着叹气。
“谁说不是!老太太也是,非要跑去香江,信里写得含糊不清。”
“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谢广坤摇摇头,忽然问:“林飞,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老爷子这脾气,不见人恐怕过不去。”
林飞脚步一停,回头看向谢广坤。
他说得没错。
以爷爷的性格,既然知道奶奶还在世,怎么可能坐得住?这时候肯定在琢磨怎么见奶奶一面。
可现在想去香江,比登天还难。更别说爷爷现在的身份……
林飞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这事先不说了,眼下顾不过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表舅,晚上您帮忙弄顿饭吧。我陪老爷子多喝两杯,让他缓口气。”
“行,晚饭交给我,你去陪小娥吧。对了林飞,我看小娥今天脸色不太对,像是有心事。”
“心事?她能有什么心事?”林飞愣了一下。
谢广坤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上午你不是去厂里了吗?院里来了个小伙子,把小娥叫出去了。我这个人爱凑热闹,就跟着去看看。”
“胡同口停着一辆小轿车,小娥上了车,待了四十多分钟。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对。”
听完这话,林飞皱起了眉头。
在这四九城里,以娄小娥的身份,虽然有些同事和朋友——她现在还是学校的在编老师,只是因为怀孕没去上课,偶尔会有师生来家里探望——这些林飞都知道,按理说不该有什么问题。
但说到娄小娥的亲人,如今只剩下她父亲了。
难道……
念头刚起,林飞的表情微微一变。
他挤出一丝笑容:“表舅,可能是小娥的父亲来了。”
“她父亲做生意,早年四九城大部分产业都曾是他名下!”
“只是常年在外奔波,没时间照顾小娥。”
“您先忙,我回屋看看。”
谢广坤愣了一下,点头应允。
等林飞走远,他才突然醒悟——
“哎哟!那不就是资本家?”
“娄家竟是最大的资本家?”
“这下可糟了!”
谢广坤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盯着紧闭的房门,眉头拧成一团。
“林飞,刚才谁来了?”
林飞刚进屋,娄小娥就笑着问。
他停顿了一下:“哦,是傻柱,来借肉给秦淮如家的小槐花包饺子。”
“包饺子?”娄小娥摇头轻笑。
“这傻柱总是记不住。”
“不过别人的事,咱们不多说。”
林飞正要说话,娄小娥又认真地说:
“林飞,以后在院子里要和邻居处好关系。”
“性子收敛点。”
“爷爷不能护你一辈子。”
“在外面少结仇,敌人太多终究是麻烦。”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林飞心里。
也许是因为谢广坤之前的话。
此刻娄小娥说出这些话时,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
林飞转身,看着坐在床边的妻子,眼圈微微发红。
“有什么好怕的?就算爷爷不管我,不是还有你吗?”
“难道你也会丢下我不管?”
话一出口,娄小娥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林飞。
她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过了很久,她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晚上想吃点什么?你儿子饿了……”
林飞温柔地笑了笑:“今晚让表舅来做饭,我打算陪爷爷喝几杯。”
娄小娥点点头:“是,奶奶还活着,对咱们家来说总归是好事。”
“只是想到奶奶明明还在,却见不到,爷爷心里该多难受……”
林飞仔细看着妻子的脸:“媳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想跟我说?”
“心事?没有。”娄小娥摇摇头,“就是孩子快出生了,我有点害怕……”
林飞握住她的手:“别怕,生产那天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要有我在,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娄小娥深情地望着丈夫,含泪点头。
晶莹的泪珠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她轻声问:“林飞,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恨我吗?”
林飞身体微微一震。
他转过身,目光深深落在娄小娥脸上。
“你要走?去哪?就算要走,你舍得丢下我吗?”林飞笑着问。
娄小娥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我只是说说,有些事我们没办法。”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出改变……”
林飞心里清楚,他已经猜到娄小娥想说什么了。
他更加确定,今天谢广坤提到的那个人,就是娄小娥的父亲。
他们父女可能已经决定离开内地,去往**……
娄小娥能说出这样的话,内心一定经历了很多挣扎。
她想带着林飞和孩子一起走。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
而且在那个年代,**还在外啯人控制之下。
与内地几乎完全断绝联系……
有些事她无法改变,也没有能力改变。
因为她姓娄,这是永远改不了的事实。
但娄小娥又不想让林飞和即将出生的孩子,
跟着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所以她只有一个想法。
悄悄离开四九城,离开内地,不让麻烦牵连林飞。
只是她的这些心思,早就被林飞看穿了。
但他没有点破……
林飞笑着走近,轻轻把娄小娥抱进怀里。
“傻媳妇,说什么傻话?”
“从我们结婚那天起,”
“不是就发过誓要同甘共苦吗?”
“别说不得已,更别说连累不连累。”
“就算改变,有什么关系?”
“老话说得好……人动则活,树移则枯?”
“真到了那一步,非走不可!”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话音刚落。
娄小娥的眼泪涌了出来。
纷纷落下。
她在林飞怀里用力点头。
却始终没说话。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
**屋里,思绪飘向未来。
夕阳西下。
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缕缕炊烟。
一缕金色的阳光洒落。
下班回家的工人们满脸笑容,陆续走向家中。
“林飞!广坤!老四!”
“快点,把鱼处理了!”
“我还以为你们下午都出去了,结果全在家待着?”
闫埠贵提着刚买的两条鱼。
风风火火地走进后院。
谢广坤听到声音出来,笑着说:“哟,老闫今天挺大方!哪弄来的这么大的鲤鱼?让我看看!”
闫埠贵撇嘴说:
“这叫该省省,该花花!别废话,赶紧收拾鱼,晚上炖汤!”
“老闫,听我的!”
“做鱼我可比你厉害!”
“鲤鱼不适合炖汤,红烧才香!”
“想喝鱼汤得买鲫鱼,那玩意儿熬汤才鲜!”
“今晚这两条,必须红烧!”
谢广坤说完。
闫埠贵狠狠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随你折腾!”
当天晚上,闫埠贵来到家中吃饭。
他得意地说:“中午我已经和林飞、老爷子打过招呼了!”
谢广坤笑着回答:“那是当然,咱们东北有句老话——要是我拒绝你,那就不够意思了,哈哈!”
闫埠贵撇了撇嘴:“你还想拒绝我?带着两条鱼来,你好意思说不?”
他带点挑衅地问:“怎么,现在林飞家是你做主了?广坤,就算我空着手来吃饭,林飞也不会赶我走!”
两人针锋相对,谢广坤点头笑道:“这我信!论脸皮厚,全院谁比得过你?你要厚着脸皮蹭饭,林飞心软,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闫埠贵气得咬牙:“广坤,就你这张嘴,迟早挨揍!到时候可别怪我!”
谢广坤毫不在意,反而大笑:“真要有人来揍我,我还得谢谢你!最近手头正紧呢!”
闫埠贵无言以对。
夜幕降临,四合院里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中院的刘海忠家里,他最近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看起来比破烂侯还落魄。
他阴沉着脸小声嘀咕:“吃吧,使劲吃!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刘海忠坐在门口,嘴里不停念叨着。
自从被工厂辞退后,三个儿子几乎都不回家了。
特别是大儿子,向厂里申请了一间临时住房,总算安顿下来。
这让老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三个孩子中,刘海忠夫妇最疼爱的是长子刘光齐。
他们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大儿子身上。
原指望老大能给他们养老送终,根本没考虑过老二刘光天和老三刘光福。
可如今,所有的期盼都化作了泡影。
他们最看重的大儿子,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别说指望他养老,自从刘海忠失业后,这儿子连面都不露了。
“老刘,别在门口坐着了,春风刺骨,当心着凉,进屋吧。”
二大妈走出来,愁眉苦脸地劝道。
自从丈夫丢了工作,她就一直自责。
总想着那天晚上要不是和老头子顶嘴,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没了工资,生活顿时没了着落。
这些日子,老两口经常饿肚子。
更寒心的是,三个儿子都不闻不问……
“哼,要怪也是怪后院那些混账!”
“他们现在过上好日子,就不认我这个二大爷了?”
“闫埠贵、易忠海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
“要不是他们,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刘海忠双眼通红,满脸怨恨。
想起这些事,他就气得浑身发抖。
二大妈想劝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刘海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进屋里,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这时,前院传来脚步声。
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去,刘海忠眼睛一亮。
来人是轧钢厂的徐书记、杨厂长和陈副厂长。
他们每人手里提着水果点心,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刘海忠立刻露出笑容迎上前去。
“徐书记?杨厂长?这么晚了您几位怎么来了?”
“快进屋坐坐吧。”刘海忠热情地招呼道。
徐书记明显愣了一下,和杨厂长对视一眼。
认出是刘海忠后,几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老刘?”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徐书记惊讶地问。
听到这话,刘海忠眼眶顿时湿润了。
“徐书记您不知道,自从厂里把我……”
话还没说完,杨厂长就打断了他。
“老刘,改天再聊,我们得先去林飞家,回头再说。”
简单说了几句后,徐书记一行人匆匆往后面走去。
刘海忠刚准备好的情绪被打断,原本打算趁机求徐书记让自己复工,没想到……
看着他们的背影,刘海忠眼里满是怨恨。
特别是听到“林飞”三个字时,更是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