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轻柔的薄纱漫过窗棂。
紫夜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掀开眼帘。
黑紫色的长发如锦缎般铺散在枕边,他恍惚了片刻,才看清趴在床沿的那道身影。
阮轻舞枕着手臂安然沉睡,银白长发流水般泻下肩头,晨曦为她精致的侧颜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微微一怔,这才察觉自己已换了洁净衣袍,满身伤痕都被仔细包扎妥当,清雅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主人!您终于醒了!”
小魔龙逝空飞到他枕边,声音里满是雀跃。
紫夜冥撑着身子坐起,牵动伤口的刺痛让他彻底清醒。
原来昨夜不是濒死的幻梦,他真的活下来了。
“嘘,小声些。”
他压低声音,指尖虚虚拂过阮轻舞散落的发丝。
“别吵醒她。”
记忆中最后那抹斩裂雷霆的剑光,此刻愈发清晰。
是阮轻舞,在他即将被雷蛇吞噬的瞬间,如九天玄女般降临。
“阮阮她……对我可真好,她是特地来救我的!”
他轻声叹息,眼底漾开难以言喻的温柔。
“对对对!”
逝空忙不迭点头,小尾巴欢快地摇晃着。
“那颗雷灵果……可送到她手中了?”
紫夜冥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
小魔龙身子一僵,耷拉着脑袋嗫嚅道:
“给了……可是阮阮说,那根本不是雷灵果,是能让人瞬间化作飞灰的剧毒之物……”
他小心翼翼抬眼,见主人瞳孔骤缩,又急忙补充:
“不过阮阮把真的雷灵果喂给您了!要不是这样,您的伤还好不了这么快呢!”
紫夜冥怔在原地,胸腔里翻涌着滚烫的暖流,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润。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妥善包扎的伤口,嗓音沙哑:
“逝空,我是不是很没用?非但没能帮上忙,还险些……害了她。”
少年垂着头,破碎的语气里浸满了自责,仿佛随时都会化作齑粉。
“对对对!”
小魔龙用力点头,全然未觉这话如同第二道惊雷。
紫夜冥难以置信地抬眼,眸中写满脆弱与茫然:
“你……认真的?我难道……就真没有一点用处吗?”
这一刻,魔族太子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而小魔龙正歪着脑袋,用最无辜的眼神,给予他最沉重的打击。
“唔——若论主人的用处嘛。”
逝空歪着头,龙尾轻轻卷起,摆出一副认真思量的模样。
“以您这般姿色、充沛的体力,再加上与生俱来的魅魔血统……给阮阮暖床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知识,龙瞳一亮,语气天真又笃定:
“而且我听说,纯血魅魔筑巢期,会把伴侣藏起来,整整三个月!”
“卧槽——逝空,你闭嘴吧你!”
紫夜冥整个人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从耳根到脖颈瞬间红透,险些从床上弹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要去捂那条口无遮拦的龙嘴,连伤口被牵扯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这孽障!
平日里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紫夜冥整个人都快炸了好吗?
他家灵宠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晨光透过纱帘,在阮轻舞纤长的银睫上跳跃。
她慵懒地揉了揉惺忪睡眼,眸中氤氲着初醒的水雾,宛如浸在清泉里的水晶,流转着不自知的魅惑。
“你们在说什么三个月呢?”
软糯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她支起身子,银发如月华流泻,有几缕不经意擦过紫夜冥紧绷的手背。
“没——没什么!”
紫夜冥猛地向后仰去,险些从榻边跌下。
整张脸涨得通红,连脖颈都染上绯色。
他手忙脚乱地揪住衣襟,仿佛那单薄布料能遮住震耳欲聋的心跳。
逝空却飞到阮轻舞膝头,邀功似地扬起小脑袋:
“我在说主人的用处呀!他们魅魔族的血脉天赋可厉害啦,我听其他魔龙说……”
“逝!空!”
紫夜冥的声音几乎变调,伸手就要去捂那张乱说话的嘴。
宽大衣袖带翻了榻边小几,茶盏叮当作响,如同他此刻兵荒马乱的心跳。
阮轻舞若有所思地托腮,指尖卷着一缕银发,眼尾漾开狡黠的笑意:
“原来玄幽还有隐藏天赋?”
她忽然倾身向前,带着晨露般的雪玉山茶清香,在少年耳边轻轻呵气:
“什么时候让我瞧瞧?”
紫夜冥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只觉得被她气息拂过的耳垂烫得要融化,满脑子都是她的话。
她——她要瞧什么?
而罪魁祸首正歪在锦垫上,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笑得直打滚。
阳光穿透纱幔,在紫夜冥的俊颜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望着阮轻舞近在咫尺的容颜,喉结轻轻滚动:
“阮阮——”
嗓音还带着伤后的沙哑,但他很清楚,此刻他们仍在危机四伏的荒天神墟。
那些旖旎的心思,不该在此时滋长。
“我们现在……在何处?”
“在我的灵境空间里。”
阮轻舞指尖掠过他额前的碎发,声音如春风拂过莲池。
“你伤得不轻,暂且在此好生休养。外面太过凶险,就乖乖留在这里,可好?”
她的语气里只有纯粹的关切,没有半分轻视或嘲弄,这让紫夜冥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不行。”
他挣扎着坐直身子,黑紫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荒天神墟危机四伏,我和逝空必须陪在你身边。”
即便力量被这片天地压制,即便此刻的他如此狼狈,守护她的心意却从未改变——他从来都不习惯,更不愿意躲在她的身后。
阮轻舞注视着他坚定的眼眸,终是莞尔一笑:
“好呀,那我们便同行。”
流光转动间,三人已重返外界。
规则之力瞬间笼罩而下,紫夜冥闷哼一声,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我的力量……被完全禁锢了。”
“无妨。”
阮轻舞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我带你御空而行。”
琉璃仙宫在她掌心浮现,化作九重莲台载着两人升空。
紫夜冥倚在玉栏旁,望着脚下飞速掠过的景象,不禁怔住:
“阮阮,你为何不受此间规则压制?”
“嗯,许是此方天地待我格外温柔些。”
她坐在观景台前,裙裾在云端轻扬。
紫夜冥凝神望向下方,瞳孔微缩:
“这分明是昨日的雷霆沼泽……可那片浩瀚雷海,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沼泽寂静得可怕,不仅没有雷霆肆虐,连一丝电光都寻不见,仿佛昨夜那毁天灭地的雷暴从未存在过。
阮轻舞轻咳一声,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
“它啊……许是累了,就此安息了。”
紫夜冥望着少女被晨光勾勒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那片干净得过分的焦土。
他郑重其事地点头,紫晶眸子里满是认真:
“确实,安息得很彻底。”
清风掠过莲台,将两人的笑意揉碎在云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