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皆寂,针落可闻。
方才那冲霄而起的磅礴文气,那凌空挥毫的惊世之姿,早已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待那光芒渐隐,少女翩然独立于高台之上,衣袂飘飘,宛若神女临世,众人仍陷在巨大的震撼中无法回神。
良久,才陆续有压抑不住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这——这真的是在选妃?”
“谁家妃子,这么霸气的?”
“她方才哪里是献艺,分明是……是来乱杀的!”
“我等方才那些技艺,与之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那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于高台之上那抹倩影,充满了探究、敬畏与难以置信。
他们这才惊觉,这位于文道一途展现出惊世之才的少女,他们竟连她的名讳都尚未知晓。
端坐主位的太后娘娘,凤眸之中亦是异彩连连,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那冲霄的文气让她这等修为都感到心旌摇曳。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亲自开口,打破了场中纷乱的议论:
“好孩子,当真是惊才绝艳,令哀家叹为观止。不知姑娘名讳?”
万众瞩目之下,阮轻舞翩然转身。
“我是阮轻舞,来自南域圣山。”
阮轻舞立于高台之上,气质高贵,从容地说道。
软软糯糯的动听嗓音,脆生生地响彻在御花园,落在每个人的耳畔。
在一阵诡异的安静之后。
“轰——”
全场哗然。
直接炸开锅了。
“她就是南域明月,我认得她。”
“我曾去南域求娶,被南域王打出来了。”
“对,我也远远望过南域明月的仙姿,错不了。”
“所以,她就是咱们的储君殿下!”
“拜见储君殿下!”
反应过来的各大世家子弟、王公贵胄,无论心中如何波涛翻涌,此刻皆收敛了所有情绪,神色肃然,齐刷刷地整理衣袍,面向高台之上那光芒万丈的少女,躬身行礼。
声音汇聚成洪流,响彻云霄。
这一刻,选妃大典的意味已然改变,她不是被审视的秀女,而是以绝对的实力与身份,向整个皇城宣告了她的到来。
“你……你就是苍儿亲定的储君!”
太后娘娘凤眸圆睁,手中的琉璃茶盏险些滑落。
她望着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少女,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方才那惊世的文华竟出自未来女帝之手,这巨大的转折让她心绪翻涌,难以平复。
阮轻舞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朝着凤座方向从容一礼,姿态优雅如清风拂柳:
“初次见面,太后娘娘有礼了。”
太后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不由转向身旁的两位孙儿,面上露出了几分复杂与为难:
“那——这选妃大典——”
储君之尊,岂能屈居王妃之位?
这于礼不合,于制不容啊!
“皇祖母!”
不等太后思虑周全,裴衿墨已快步上前,朝着凤座深深一揖,清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恳切:
“孙儿恳请皇祖母,将我与兄长赐予轻舞!我们愿为夫侍,常伴左右!”
几乎是同时,裴临渊也已撩袍跪下,俊美的脸上是同样不容置疑的决然:
“求皇祖母成全!”
“卧槽——!”
“两位小王爷这……这操作!高啊!”
席间瞬间一片哗然,众人皆被这两位身份尊贵的小王爷惊世骇俗的请求震得目瞪口呆。
裴临渊抬起头,目光如炽热的星辰,紧紧锁住高台上那抹倩影,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掷地有声:
“求皇祖母成全!轻舞,是孙儿此生唯一所爱,至死不渝!”
太后娘娘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个孙儿,他们眼中那灼亮而璀璨的光芒,那不顾一切的坚定,竟让她一时语塞。
她不禁抬眸,再次望向阮轻舞,目光中带上了询问与考量:
“轻舞,你的意思呢?非白与观澜此番心意,你可愿接纳?”
如今阮轻舞身份已明,乃是国之储君,未来女帝。若要为她府中添人,绝非她一道懿旨便可,需得储君本人首肯。
太后心中清明,这位横空出世的储君,背后不仅站着手握重兵的南域王,更有执掌朝堂的国师为之撑腰,地位尊崇无比。
若在未见阮轻舞之前,听闻孙儿提出如此荒唐的请求,她定会厉声呵斥,断然拒绝。
可见识过少女那惊才绝艳的风采,感受过那她那从容的气度后,她心中竟隐隐觉得,若能得此佳人,倒是自己这两个孙儿……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
阮轻舞朱唇轻启,一个清越的音节悠然落下。
顷刻间,御花园内仿佛有无数琉璃盏同时迸裂,伴随着一片此起彼伏、清晰可闻的心碎之声。
多少怀春的世家公子,眼中的希冀之光瞬间黯淡下去。
裴衿墨与裴临渊闻言,即便心知肚明这原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戏码,可在那个“可”字清晰传入耳中的刹那,胸腔里那股汹涌澎湃、直冲顶门的狂喜,却如脱缰的野马,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悸动与灼热。
太后娘娘看着眼前这对出色的孙儿,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轻叹,雍容开口道:
“既然如此,哀家便做主,将观澜与非白,赐予轻舞为夫侍,望你们日后,好好服侍储君,为她分忧……”
她当场就盖印赐下懿旨,裴家兄弟激动得指尖微颤,正欲叩首谢恩。
“铿——”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凭空乍现,宛若九天惊雷,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竟将那卷明黄的懿旨瞬间绞得粉碎!
金色的碎片如蝶纷飞,尚未落地,便已化作齑粉。
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压随之笼罩全场,伴随着一道冰冷彻骨、饱含怒意的声音,如寒钟撞响在每个人心头:
“朕的小凤凰,你们也敢染指?”
人皇裴清衍,终究还是被那冲霄的文气道韵惊动,亲自降临。
他玄色龙袍的身影如同凝聚了无尽暗夜,立于高阶之上,目光第一时间便精准地锁定了那道遗世独立的倩影。
然而,映入眼帘的,竟是他的母后正将他的两个侄儿“赐”给他的心上人。
霎时间,翻江倒海的醋意混合着帝王之怒,轰然爆发,再也无法遏制!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幻,下一瞬已出现在阮轻舞身侧,长臂一揽,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少女纤细的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苍儿!你……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娘娘看着自家这素来清冷、甚至是有断袖之嫌的儿子,此刻竟做出如此惊世骇俗、充满独占欲的举动,整个人都懵了,凤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裴清衍却对周遭一切恍若未闻,他低首,深邃的目光落在怀中人儿的容颜上,指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拂过她鬓边碎发,而后抬眸,视线扫过全场,最终定格于太后与那两位僵住的侄儿身上。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如金石坠地,清晰无比地传遍御花园的每个角落:
“小凤凰,是朕的。”
“苍儿,别胡闹,你的挚爱不是南域王吗?”
太后娘娘忍不住骂道,她儿子该不会想找阮轻舞当挡箭牌吧?
那怎么行?
“……”
此言一出,裴清衍周身那凛冽的帝王威压都为之一滞。
他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原本温顺依靠着他的娇躯瞬间僵硬了几分。
他垂眸,正对上阮轻舞倏然抬起的目光——那双原本含笑的秋水明瞳里,此刻写满了惊愕、探寻,以及一丝迅速弥漫开来的、冰冷的疏离。
裴清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道不妙,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与无奈涌上心头。
这真是……无妄之灾!
“御苍。”
阮轻舞轻轻挣了挣他的怀抱,声音依旧软糯,却平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波澜。
“你……喜欢我哥哥?”
不等裴清衍解释,一旁的裴衿墨立刻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上前一步,俊脸上努力摆出诚挚无比的表情,朗声道:
“小皇叔,侄儿在此先行祝贺您与南域王情深不渝,百年好合!”
“您放心,如今天下开明,我们都知晓您的心意所属,这并不丢人,实在不必委屈自己,更不必……拉轻舞下水。”
“是啊,小皇叔。”
“真爱无罪,但亦不该……伤及无辜。”
裴临渊也适时接口,语气沉稳,却字字如刀,精准地补上一击,他目光扫过阮轻舞,意有所指。
两位小王爷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瞬间将裴清衍推入了为掩盖断袖之癖不惜利用无辜少女的尴尬境地,也让这场本就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裴衿墨眼见局势微妙,趁势又添上一把火,语气恳切得令人牙痒:
“小皇叔!退一万步讲,就算您对南域王……嗯,情深缘浅,爱而不得,那您身边不还有一位清风霁月的国师大人吗?”
“何至于……何至于要拿轻舞做替身?这岂是君子所为?”
“……”
不远处,刚被那惊天动静引来、正欲弄清状况的国师凌鹤卿,闻言脚步猛地一滞。
那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在原地。
他唇角微微抽动,清冷如玉的面庞上,出现了近乎崩裂的痕迹。
他的清誉……大抵便是如此被这群人,一步步败坏的。
“哦?”
一道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陡然响起,却带着冰封千里的寒意,骤然切入这混乱的局面。
“陛下对本王爱而不得?又对国师大人求之若渴?如今……竟要拿本王的轻轻,来做替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南域王阮扶风不知何时已立于观星台,显然也是被方才那贯天彻地的文气与动静吸引而来。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绝伦,此刻却笼罩着一层骇人的霜雪之色,尤其是当他目光触及裴清衍竟将阮轻舞紧紧揽在怀中时,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几乎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轻轻,到哥哥这里来。”
阮扶风朝阮轻舞伸出手,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然而,他话音未落,裴清衍非但没有松手,臂弯反而收得更紧,将怀中的人儿牢牢锁在身侧,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迎上阮扶风冰冷的目光。
“呵——”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硬生生将断袖、替身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裴清衍怒极反笑。
那笑声低沉而危险,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回阮扶风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犹如九天雷霆轰然炸响在每个人耳畔:
“朕早就是小凤凰的人了!朕究竟心属于谁,她——比你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南域王阮扶风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磅礴的灵力再无丝毫压制,轰然爆发。
神尊之力散发而出,全场如坠冰窟。
“裴清衍!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