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凤九霄指尖丹诀一收,鼎中霞光倏然尽敛,唯余一枚灵丹浮空而起。
丹呈琉璃金色,七道星纹环绕如星河自转,辉光澄澈,映得他眉间如镀神晖。
赤发似火,白衣如雪,金纹在暮色中流转如暗涌的圣焰。
他立于万千目光中央,金眸灼灼,仿佛落日余晖中最后一道不灭的光痕,令人不敢逼视,却又移不开眼。
“七星护心丹!竟是七星灵丹!”
有人失声惊呼,声音颤如琴弦骤断。
高星灵丹现世,丹辉映霞,云霭俱静,整个天衍广场一时寂然,唯闻丹香缭绕如诉。
“凤殿下竟是高星炼丹师?!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实力强得离谱,丹道还如此惊人,妖神殿少君果然名不虚传!”
惊叹之声如潮四起,尤其妖族众人更是欢呼不绝,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咦?”
焚丹殿主月怀槿缓缓抬眸,墨袍上的银灰绣纹似暗夜流云,愈衬得他肤色如玉,俊逸出尘。一头墨色长发如瀑垂落,更显其眉目如画。
他狭长狐眼微眯,眸光慵懒似醉,流转间却自有洞悉世情的清明。
月怀槿
他轻叹一声,慵懒声线中透出几分惋惜:
“如此丹道奇才,却去了天剑阁,岂非暴殄天物?”
他眉心那一点朱砂痣,艳如红豆,皎若辰星,静静缀在冷白额间,仿佛雪地里落下的第一瓣红梅,清艳不可方物。
“他加入天剑阁,本就不是为学剑而来。”
天剑阁主苏衔酒瞥他一眼,唇角似笑非笑。
“是为掂量天剑阁首席的实力来的。”
他语带深意,转而调侃:
“月殿主还是好生栽培狐族那小公主吧,凤少君您就别指望了。”
月怀槿轻嗤一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袖口银纹:
“那小狐狸天资平平,还不值得本殿主亲自费心。”
他抬眼时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况且……我也没那么闲。”
“那是自然,”苏衔酒摇头轻笑,语带羡慕,“谁不知药王谷谷主一诊难求?邀您看诊的帖子,怕是从九重天排到幽冥川了吧。”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天幕陡然暗沉,乌云如墨翻滚,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长空,伴随震耳欲聋的雷鸣,粗壮如龙的电光直劈阮轻舞的药鼎!
“轰隆隆——”
雷霆万钧,携天地之威轰然落下,整个天衍广场为之震颤。
“阮阮——!”
月沉璧脸色骤变,当即欲飞身入场,衣袂无风自动。
“小心!”
紫夜冥与司离几乎同时出手,却见高台之上,妖王洛景权冷笑着起身:
“新生大比,自有规矩!何人若敢出手相助,便视作违规,成绩作废!”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阮轻舞的药鼎,眼底掠过一丝惊骇与贪婪。
“能引动丹劫……她炼的究竟是什么丹药?!”
众人一时踌躇,却见雷光中的阮轻舞从容抬首,清音如泉,荡开在一片喧嚣之中:
“无妨,我能应对。”
她不急不缓,纤手轻扬,一柄流转着银色光晕的宝伞倏然展开。
伞面非绢非罗,而是由无数片晶莹剔透的龙鳞缀成,每一片都镌刻着古老符文,迎风而起,化作一道光晕流转的屏障,将狂暴的天雷尽数挡在外界!
龙鳞伞
“是天龙鳞伞!以天龙之鳞辅以太古符文炼制,可御天雷!”
“这等神器……我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
“南域明月究竟还有多少宝贝……”
“羡慕二字,我已说倦了!”
高台之上,谢云止凝视那柄华伞,眸光微动,轻声低语:“这是濯鳞的鳞片做的伞,他为了护着小徒儿,真的是恨不得把自己都给献祭了。”
那伞上的鳞片,分明就是岁烛的龙鳞。
素来清冷疏离的药神,为了这个小徒弟,当真是倾尽所有。
“你们只顾着看伞,就无人注意到——”
忽然有人颤声惊呼,指向天际愈发密集的雷云:
“能引来丹劫,意味着她所炼之丹,至少是八星之上啊!”
仿佛回应这句话,第九道天雷轰然劈落,光芒炽烈如旭日东升,却在触及龙鳞伞的刹那如碎金散落。
也正是在这一瞬,凤凰药鼎鼎盖轰然开启。
一枚丹药自鼎中缓缓升起,通体流转着九彩霞光,九道丹纹如星河环绕,散发出磅礴如海的生机与灵气。丹药现世的刹那,天雷骤歇,乌云散尽,漫天霞光如绸缎铺展,映照得整个广场宛如仙境。
“九星……补天丹?”
焚丹殿主月怀槿蓦然起身,眉间朱砂痣鲜红欲滴,一向慵懒的狐眼中首次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撼:
“竟是传说中的补天神丹!能以凡躯炼天丹,夺天地之造化……小月亮,简直是为丹道而生!”
全场寂然,唯有那枚丹药在空中缓缓旋转,流光溢彩,照耀着每一张写满震惊的脸庞。
“九星神丹……竟是九星神丹!”
凤九霄蓦然起身,赤发在丹辉映照下如流焰舞动,金眸中写满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手中的七星护心丹尚余温热,此刻却仿佛黯然失色。
“小月亮她……竟是神级炼丹师?!”
玉无心怔在原地,素来清冷自持的容颜出现裂痕。
他原以为自己在丹道一途已算天赋卓绝,六星成丹足以傲视同辈。
可她——竟抬手间便是九星神丹,凌驾凡俗之上!
“这当真……是凡人所能及?”
“她才多大年纪?!”
“九星神丹……这可是顶级炼丹师才能炼出的!”
高台之上,六界之主皆尽失色。
谢云止银灰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震惊的光,而鬼帝风烬红眸微眯,唇边笑意深了几分。
“药神岁烛……竟培养出了如此年轻的神级炼丹师!”
“可她分明还是阵法大宗师!”
“更是当世唯一的女剑神!”
“别忘了……数天前新生大比之初,她甚至尚未觉醒灵根……”
一连串的惊叹与不可置信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望着那道立于丹辉中的身影,只觉心神俱震,恍在梦中。
无数道目光炽热地交织在那枚九纹补天丹与阮轻舞之间。
不知究竟是对神丹的渴望,还是对这位横空出世的神级炼丹师的狂热。
“玄幽啊——”
魔尊紫夜宸忽然重重一拍弟弟的肩膀,紫眸中光芒熠熠。
“就算你脑子不算最灵光,可至少生得好看,身材也是一等一的。此时不献身,更待何时?我们魔界……可是缺神级炼丹师缺得紧啊!”
紫夜冥俊颜瞬间绯红,耳尖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小声嗫嚅:“哥,不是我不想献……是、是我还不会啊……”
紫夜宸蹙眉沉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有了!夜里你去找大祭司讨教一二!他平日杂书看得多,什么都懂,定能教你!”
魔尊说来惭愧,他虽是魅魔一族,却于风月之事纯如白纸,连弟弟也不例外。
紫夜冥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哥说得是!我今夜便去虚心求教!”
他握紧拳头,一脸认真,仿佛接下什么关乎魔界未来的重大使命。
而广场中央,阮轻舞只是静静而立,裙裾在丹辉中泛着柔光。
那枚九星补天丹如小太阳般悬浮在她掌心之上,九道丹纹流转着浩瀚生机,仿佛蕴藏着补天续道的神力。
阮轻舞指尖轻点,那枚九纹补天丹刚刚敛尽雷霆,丹纹流光尚未稳定,她便欲将之收起。然而就在这一瞬——
妖王洛景权眸中目光贪婪,狐尾猛地一甩,竟是撕裂虚空,一只缭绕着幽紫妖气的巨爪陡然探出,直取神丹!
这补天丹能补先天不足,正是他突破妖帝之境最关键的一线机缘!
只要吞下此丹,他便再不必屈居人下,看这些界主的脸色!
“嗡——”
忘川龙灵感应到杀机,顷刻间自阮轻舞腕间腾跃而出,化作一道磅礴水幕将她护在中心,龙吟低沉,怒涛暗涌。
“无耻之徒!枉为妖主!”
凤九霄距离最近,赤发飞扬间金眸已凝满寒霜。
凤凰涅盘真火自他掌心喷薄而出,如金虹贯日,一击狠狠撞上那虚空狐爪!
九天神凰的血脉威压轰然荡开,在场妖族无不神魂战栗,修为稍弱者已踉跄跪地。
而几乎同时——
谢云止广袖一拂,寂灭青莲无声绽放,所过之处时空凝滞,直袭洛景权心脉。
风烬嗤笑一声,红莲业火如血蟒出渊,缠上妖王四肢百骸,焚其妖魂。
人皇裴清衍的御尘仙剑已然出鞘,剑光如九天寒瀑,一剑斩落——妖王那凝聚千年修为的狐尾应声而断!
魔尊紫夜宸掌心魔雷炸响,紫电撕裂长空,劈得洛景权护体妖罡寸寸碎裂。
灵帝月满衣纤指轻抬,星盘流转,一颗命星于盘中砰然碎裂——洛景权当即面色惨白,喷出一口精血。
五界之主同时震怒出手,神威如狱,天衍台剧烈震颤,年轻一辈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见妖王已在漫天血光中惨叫着化作一道血影,燃烧本命精元仓惶遁走,唯留一地狼藉与刺鼻的血腥气。
“若非洛景权素来贪生怕死,将大半心血皆耗费在修习逃跑保命的血遁之术上……今日这般围剿之下,恐怕早已神魂俱灭。”
“这家伙莫非是泥鳅转世?竟如此油滑难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狠。
洛星野与兰殊怔在原地,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们暗中筹划多时,苦心积虑想要在新生大比后扳倒妖王,却万万没想到……
洛景权竟因一时贪念,对阮轻舞出手,换来了五界至尊毫不留情的雷霆镇杀!
甚至连妖神殿的少君都毫不犹豫地对她施以援手。
这“待遇”,真是六界独一份了。
凤九霄面若寒霜,赤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向前一步,声音沉凝如金玉坠地,清晰地传遍整个天衍广场:
“今日让诸位见笑了。洛景权贪婪无度,行径卑劣,实乃我妖族之耻!此等无耻之徒,不配为妖界之主,更不配代表亿万妖族。”
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所有妖族,最终落定在兰殊身上,语气斩钉截铁:“即日起,本君以妖神殿少君之名,收回洛景权一切权柄。妖王之位,暂由兰殊代为执掌。”
兰殊微微一怔,清俊如玉的面容上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他缓缓躬身,声音温润却坚定:“兰殊……领命。”
若在往日,以他淡泊如水、不染尘埃的性子,绝不会沾染权势之位。
可如今……他眸光不经意间扫过身旁那道雪白的身影,心中软肋清晰可见。
既有了想要捧上云端、护其一世安稳的小狐狸,他便必须握住足够的权柄,为他铺就一条通天坦途。
凤九霄颔首,指尖金光一闪,一枚雕刻着古老纹路、流淌着磅礴妖力的金令浮现于掌心:
“此乃妖王金令,暂代行妖王职权。本君即刻传讯妖神殿,执法队不日便将出动,彻底清算洛景权余孽,重整妖界秩序。”
金令化作一道流光,稳稳落入兰殊手中。
妖王金令
不远处,洛樱霜眼睁睁望着这一幕,脸上血色尽褪,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跌坐在地。
她原以为揭穿洛星野身世后,对方将永坠尘埃,再无法与她争辉。
岂料转眼之间,风云突变——那孤傲少年的生父,竟成了新任妖王!
曾经高高在上的妖王嫡系,转眼间地位一落千丈;而她眼中卑微的“野种”,却依然是妖族尊贵的少主。
鬼帝风烬冷眼旁观至此,方才缓缓开口,声线如九幽寒冰:
“既然凤殿下给出了交代,此事便暂且作罢。妖界若愿守序,六界自当与之和平共处。”
他红眸微眯,眼底掠过一丝嗜血的厉色:
“但若再有人敢动不该动的心思——休怪本帝翻脸无情。”
言下之意清晰无比:今日若非凤九霄处置果决,妖族要面对的,就远不止是失去一个妖王那么简单了。
谢云止银灰色的眼眸中寒意未散,声音如昆仑雪崩,清冷彻骨:
“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枉称妖王。”
他转身将阮轻舞轻轻带至身侧,修长手指拂过她的衣袖,仔细察看她是否受伤。
指尖流连处,灵力如春风流淌,无声探查着她的气息。
“我无事,”阮轻舞抬眸浅笑,声线柔如春水拂过琴弦,“多谢诸位界主出手相助,此恩轻舞铭记于心。”
她眸光流转间,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深意。
事实上,当洛景权出手的刹那,她本可瞬息遁入虚空避祸。
但她没有。
她是以自身为饵,布下了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若非南域王不在此处,她或许不敢行此险招——若是让哥哥知晓她以身犯险,定要气急了。
而今的结果,远比她预想的更好。
尤其是凤九霄的果断出手与后续处置,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姐姐……”
洛星野眼眶泛红,小声唤了一句,雪白的狐耳微微颤动。
他怎会不明白?姐姐这是在为他出气,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引妖王入局。
她待他,从来都是这般好。
好得让他心尖发颤,好得让他只想永远偎在她身边,做她最乖的小狐狸。
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