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人皇陛下,手劲挺大啊!”
魔尊紫夜宸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目光幽幽地落向裴清衍,亏他那般信任人皇陛下的品行,跟他约架等了一夜。
结果,被放鸽子了。
“谁知道人皇是真失手,还是假失手?”
妖王洛景权撇了撇嘴,语带讥讽。
破天荒见到清正自持的人皇失态,他自然抓住机会议论了几句。
裴清衍缓缓抬眸。
那一瞬——
整座云上学宫的雨幕骤然凝滞!
悬浮的水珠折射出万千寒芒,每一滴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直指天穹。
他并未起身,只是指尖在残破的山河王座上一叩。
“铮——!”
一声剑鸣如九天雷落,震得六界之主的王座齐齐一颤!
剑神的威压如渊如狱,轰然碾向全场!
他的眸色极冷,如淬了万年寒冰的剑锋,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玄色帝袍上的山河社稷图无风自动,龙纹游走间似有万千剑气吞吐,每一道都足以撕裂虚空。
“朕行事,何需向尔等解释?”
他嗓音低沉,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如寒刃出鞘。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朕面前放肆?”
“轰!”
无形的剑气风暴以他为中心炸开,实力稍弱的神尊当场闷哼一声,冷汗浸透后背!
妖王洛景权首当其冲,瞳孔紧缩。
那一瞬,他仿佛直面万丈深渊,又似被太古神山当头镇压!
人皇的战力,果然是神尊界的天花板。
裴临渊望着高台上那道玄色身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即便隔着重重结界,那股浩瀚如天渊的威压仍让他呼吸微滞,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小皇叔的实力——”
“当真令人望尘莫及。”
他喉结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愧是一剑开天的裴剑神。”
天剑阁主苏衔酒抱剑而立,眉宇间罕见地浮现一丝叹服。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低声道。
“当年那一式斩天阙,至今仍是剑道绝巅。”
“一人镇凡界,诸界不敢来犯,能不厉害吗?”
文渊阁主楚随舟望向裴清衍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钦佩。
“裴氏皇族历代天骄无数,却无一人能及他半分。”
“碾压凡界所有天才?呵——”
他折扇“唰”地合拢,意味深长道:
“他碾压的,又何止凡界?”
高台之上,裴清衍神色淡漠。
他并未在意众人的惊叹,只是眸光微转,余光之中,笼着南域王身边那道小巧玲珑的倩影。
“人皇陛下的剑意,可真是霸道呢!”
阮轻舞托腮而坐,指尖轻点扶手,嗓音清软如蜜,带着一丝甜腻的蛊惑。
她眸光流转,望向高台之上那道玄色身影,唇角微扬。
“好想试一试……他的锋芒。”
他们坐的位置,距离很近。
近到裴清衍能清晰听见她每一个字,近到她尾音里的呢喃,像羽毛般扫过他耳畔。
他指节蓦地收紧,耳尖悄然泛红。
在那旖旎的梦境中,她早已试过他的锋芒。
不过他只当那是自己的一场独角戏。
并不知,他的神识与她的神识曾经缠绵悱恻。
“轻轻,陛下的剑锋,可凌厉得很。”
“莫要招惹他。”
南域王知道阮轻舞是剑神,想拿另一位剑神试剑。
但裴清衍不仅仅是剑道登神,他的灵力也是神尊巅峰。
她若对上他,必然是讨不了好的,还可能会受伤。
“别看陛下清正浩然,但玩权谋的——心都脏,咱们离远点。”
“哦——”
阮轻舞眨了眨眼,嗓音甜软,乖巧应声。
“都听哥哥的。”
人皇裴清衍和国师凌鹤卿瞬间都破防了。
阮扶风,他不当人!
他清高!他干净!
他堂堂南域王,玩蛊下毒杀人于无形,居然说他们心脏?
天衍广场上,新生陆续入场。
洛樱霜一袭天青色学宫长袍,发间点缀着冰晶珠饰,远远望见高台之上的妖王,眸中瞬间亮起欣喜的光。
她踮起脚尖,朝青玉王座的方向用力挥手,嗓音清亮如铃。
“父王——!”
“我在这里!”
妖王洛景权眸子微动,冰冷的目光在触及女儿身影的瞬间柔和了几分。
“霜儿。”
他嗓音低沉,却隐含一丝罕见的温和:
“到父王身边来。”
洛樱霜眉眼弯弯,提着裙摆快步上前。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同伴们笑道:
“你们看!我就说父王一定会来!”
“咱们妖界这次大比,定能夺魁!”
洛樱霜小跑到青玉王座旁,仰头看向洛景权,眸中满是雀跃。
“父王!我们在天剑秘境禁区,找到了妖神大人留下的《冰魄诀》!”
她指尖凝出一缕霜华,一脸的开心。
见到父王在这里,她就有了主心骨。
之前在天剑秘境,他们妖界众人被随机传送到了一处禁区,冰雾笼罩,却有着妖族的传承。
那是妖神雪千澈留给妖族的机缘,来到天剑秘境的妖族,都有机会获得。
他们也幸运地在禁区避过了幽影族的袭击。
“妖神留了传承在天剑秘境,莫非——他的隐居之地,就在那里?”
妖王洛景权的眼底,浮起了一抹幽暗的喜色。
妖神大人可是一株万年神药,无数人都觊觎他的灵源,洛景权也不例外。
他一直在暗中寻找绛雪神树的下落,查找了许多的典籍和卷宗。
“霜儿是有大气运的。”
他笑着开口说道。
洛樱霜眉眼弯弯,忽然拽住他的袖角,委屈控诉:
“父王!哥哥他在学宫之中,丝毫都不顾念兄妹情谊!”
“他不仅没照顾我,还帮着外人欺负我!”
她嗓音清脆,却字字带刺,将洛星野的“罪行”一一细数。
洛景权眸色骤冷。
他抬眸扫向远处静立的洛星野,眼中闪过一丝厌弃。
“那个逆子……”
“本王定要罚他在寒狱之中思过!”
他冷哼一声,语带讥讽。
“真是不像话。”
“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同他那没福气的母后一样,跟本王生分得很。”
此次与妖王一同过来观礼的人,还有妖神殿使者,兰殊。
他静立于妖王身侧,灰发如烟,在光下流转出朦胧的氤氲光芒。
他的肌肤如冷玉生霜,瞳色是罕见的雾青色。眸子狭长而清冷,似含着一汪寒潭静水,不染半分情绪。
他站在那里,身着一袭缀满星辰的青色长衫,颈间悬着一串璎珞。
发间简单地系着一根青色束发带,看上去有些清瘦。
他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兰香,清冷疏离,透着一种忧郁气质,好似空谷幽兰。
兰殊
“父王,若是想跟我母后亲近,大可现在就自尽,去黄泉路上寻她。”
洛星野听到洛景权的话,顿时就炸毛了。
他一步踏出,长发在风中扬起凌厉的弧度,眸中燃着冰冷的焰色。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骤然凝固。
洛景权猛地站起,周身妖力暴涌!
“孽障!”
他眼底怒火翻腾,却在触及洛星野那双如水青瞳时,猛地一滞。
那眼眸像极了他午夜梦回时,最不敢直视的那个人。
兰殊的眸子微微一动,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他颈间的璎珞越来越烫,那缕青色狐火似要破玉而出。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早已放下的执念,原来从未消散。
他望着那张与故人七分相似的面容。
洛星野的眉眼,他的神情,甚至他说话时微微抬起的下颌,都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指尖不自觉地抚上颈间的璎珞。
这一刻,他的心,依然无可抑制地泛起了细密的疼痛。
那疼痛起初如针刺,继而化作撕心裂肺。
她不是宠冠后宫的妖后吗?
怎么会死?
“青珞……”
他轻声唤道,嗓音在轻轻颤抖。
记忆中的少女,有着一双薄荷青的眸子。
似含山雾,清冷如月。
笑起来时,眼底盛着漫天星河,仿佛能照亮世间一切阴霾。
青珞
她曾踮起脚尖,将璎珞系在他颈间,指尖拂过他的发梢,嗓音清甜:
“兰殊哥哥,戴上这个,我们就永结同心啦!”
“除了生死,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离。”
可后来......
她无情地舍弃了他们的同心之盟。
他们约定好,一起长相厮守,浪迹天涯。
他独自一人在羽化崖,等了七天七夜。
山风凛冽,霜雪覆肩。
只等来她为妖后的消息,他们举族同庆,张灯结彩。
他固执地不肯相信,赶去妖王宫,却见到了洛景权将她揽入怀中的画面。
他黯然离去,枯守在羽化崖,被兄长玄羽强行带回了妖神殿。
他不知——
青珞抑郁而终时,手中紧握的是另一枚断裂的同心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