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儿……”
谢云止立于一旁,银发垂落肩头,手中的灵力正在她周身织成疗愈阵。
他望着相拥的两人,竟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能与昙儿相遇相知,已是这世间最奢侈的幸运。
因为那是有人以心头血为墨,以命为笔,在生死簿上硬生生改写出的生机。
他对她是充满独占欲的,可此刻,看着她被南域王拥入怀中,他竟然连嫉妒都生不出。
心中唯有一种近乎战栗的惶恐——
怕他的昙儿,终有一日……
不要他了。
月沉璧掌心倏然凝结出一枚玄冰凝玉丹,丹药通体晶莹如深海玄冰雕琢,表面流转着星沙般的幽蓝光晕,丹纹似潮汐波纹层层漾开。
这是玄冰凝玉丹,丹成时需引九天月华淬炼四十九日,服下可瞬息冻结伤势,护住心脉七日不衰。
“阮阮,先服药。”
他嗓音依旧温润,却比平日低了几分,那双永远从容的冰蓝眸子此刻暗流涌动,连递药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
“乖,把丹药含住。”
看着她唇边刺目的鲜红,这位素来运筹帷幄的海皇竟失了所有从容。
——南域王啊!
他打不得,骂不得。
他的心上月,将命都系在了那人身上。
但凡伤阮扶风分毫……
疼的,终究是她。
“轻轻,先治伤。”
阮扶风将她松开,见到谢云止和月沉璧对她这般上心,对他们两人的敌意,瞬间消散了不少。
“谢谢尘川和笙笙!”
阮轻舞服下了月沉璧喂的凝玉丹,护住了心脉,但伤势却不见好转。
谢云止的木灵力,充满了生机,一刻不停地为她治疗。
小龙灵拼命吐出本命冰息,细碎的冰晶如星尘般覆在她苍白的肌肤上,试图替她压下痛楚。小家伙急得鳞片都泛了红,冰蓝的眸子湿漉漉的,尾巴紧紧缠着她的手腕不放。
“主人,您会没事的……”
星泪抖着翅膀洒落治愈鳞粉,淡金色的光点如细雨般飘落,见到她唇角的血珠,止不住声音发颤。
“怎么还是很严重的样子?潮笙,你的丹药是不是不行啊?”
紫夜冥肌肤之下的魔角都急得发烫,将自己的储物空间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出大祭司夕昼留给他的保命丹药。
这颗七星续命丹,通体紫玉般莹润,丹纹如魔渊暗焰流转。
“阮阮,快吃!本殿下就这一颗!”
他一把塞进阮轻舞掌心,紫瞳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不用了,笙笙给的已经是高星治疗丹药了,这一颗玄幽自己留着吧!”
阮轻舞将丹药还给了紫夜冥,轻轻地摇了摇头。
魔界在丹药方面,一直都是很紧缺的,他们那边的炼丹师极少,每一枚高星丹药都是弥足珍贵的。
紫夜冥毫不犹豫将七星丹药给她的举动,让她心中一暖。
“南域王,请把手给我。”
司离的声音忽然响起,清越动听,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阮扶风转头,灰蓝的眸子微微一凝。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少年。
明明存在感稀薄得近乎透明,可一旦开口,却仿佛天地间的风都为他静止,云都为他聚拢。
司离那张脸精致得近乎虚幻,眉眼如墨勾勒,睫毛浓密卷翘。
那双宝石般的蓝眸,清澈透亮,似能映出万物,却又深不见底。
鼻梁高挺秀气,唇色淡如樱瓣,下颌线条干净利落,虽还带着几分少年稚气,却已能窥见日后风华绝代的轮廓。
他如风如雾,却又璀璨如星。
司离
“你中了咒术,所以——只是治疗姐姐,无用。”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
“让我为你解咒。”
阮扶风眉头微蹙,指尖下意识地摩挲流光玉笛,眼底闪过一丝戒备。
除了他的轻轻和小白,他对旁人,向来不信任。
“哥哥,让阿离帮你解咒。”
阮轻舞轻声开口,指尖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
司离是她的人,自不会做伤及她安危之事。
他们契约相连,永不背弃。
“有劳了。”
阮扶风沉默一瞬,终于缓缓伸出手。
司离的指尖轻点他的掌心——
下一瞬,一道漆黑的咒印如活物般被生生抽出,缠绕在司离的指尖,挣扎扭曲,却无法逃脱。
他手掌一握,那咒印便如烟尘般溃散,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好了。”
司离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静立绡纱帘幔的光影之下,微风拂过,他好似在发光。
——若不是这咒印危及阮轻舞的安危,他根本懒得插手。
可偏偏,她的替命契约,让他无法对南域王坐视不理。
阮轻舞眨了眨眼,感受着体内骤然平复的血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司离。
“阿离,解咒——这么简单吗?”
司离神色平静,白发在微风中轻晃,额前的蓝宝石额链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他嗓音清冷,却带着几分耐心。
“对于我和陛下而言,是这么简单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术业有专攻,我和陛下天生就能控制诅咒之力,算得上是司咒之神。”
“就像是蛊毒,对其他人来说很难解,但对于南域王来说,解蛊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言下之意,这不过是天赋罢了。
“怎么了?姐姐还是不舒服么?”
他微微低头,那双剔透的蓝眸专注地看着她,眼底似有星河流转。
阮轻舞攥了攥拳头,确认体内再无一丝咒力残留,才摇摇头。
“没有,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她忽然想起鬼帝风烬替她解咒时的画面。
那家伙缠着她神魂交融了不知多久,缠人就不说,还又亲又抱,让她的嗓子都叫哑了,还一本正经地说“解咒需要再来几次”。
她家小花朵,不愧是冥界鬼帝,还真是八百个心眼子!鬼话连篇!
阮轻舞抬眸,目光温柔地扫过众人,唇角微扬,嗓音轻软。
“谢谢你们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浸着暖意,像是被众人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明月,连光芒都柔和了几分。
玉无心站在角落,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收紧,将一枚莹润的玉珠悄然收回。
那玉珠本是疗伤圣物,可此刻,似乎已无出手的必要。
星泪瞥见这一幕,目光微顿,他倒也不是无心,挺好的一个人。
“轻轻!”
阮扶风已快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方雪白帕子,一点一点,极轻极缓地拭去她唇边的血迹。
他灰蓝的眸底翻涌着心疼,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稍一用力就会消散。
“疼不疼?”
他嗓音低哑,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唇角,确认再无一丝鲜红残留,才稍稍松了口气。
“哥哥,我没事啦。”
阮轻舞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拉着他的手,软声道。
“潮笙——”
紫夜冥悄悄拽了拽月沉璧的衣袖,紫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压低声音道:
“我怎么觉得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阮扶风身上,那位素来冷戾的南域王,珍而重之地为阮轻舞拭去唇边血迹,指尖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一场梦。
那双眼里的温柔,几乎能将极北寒渊的坚冰都融化。
“南域王不是她兄长吗?他为何——会是那般眼神?”
——那分明是男人看心上人的目光。
月沉璧眸光微动,深海般的眸底泛起涟漪,嗓音低缓:
“南域王与阮阮,并非血亲。”
“我家主人本就是南域明月!”
星泪扑闪着水晶蝶翼。
“是王上亲手养大的明月!”
月沉璧冰蓝色的眸子漾着深海般的柔光,似有万千星辉沉入眼底。
“明月在天,亦照我心。”
嗓音如潮汐轻抚礁石般低柔。
“既映他眉间霜雪……”
“自然,也渡我眼底深蓝。”
清风拂过他银蓝色的发丝,绡纱长袍熠熠生辉,恍若将整片沧海的粼粼波光披在肩头。
他的阮阮,是天上月,是海中光。
她可以照耀南域王的蛊海,亦能映亮他的潮汐。
“那是不是也能照耀魔渊?哪怕——只是一瞬。”
紫夜冥紫瞳微微一暗,在心中默默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