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夜。
天端的明月,洒落着轻柔的光芒,月下竹苑的诸天星辰大阵,亮起了璀璨的星芒。
星澜湖边的观景台边上,有一个挂着竹帘和纱幔的小茶室。
此时阮轻舞正坐在地台的蒲团上,前方的案几上,有一个红泥小火炉正煮着玫瑰花茶。
精致的青色小碟子上,摆放着桃花酥。
茶室上方悬挂着纱灯,暖黄的光芒,为小小的茶室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轻纱。
谢云止坐在她的对面,修长的玉指,正在灵巧地做着一盏竹灯。
她说想要一盏书法灯,摆在茶室之中,他就动手为她做。
他手中握着毛笔,在纸上写下几行飘逸灵动的书法。
“尘川的字,缥缈出尘,好似惊鸿掠影。这么好的作品,用来给我做灯笼,岂不是太可惜了?”
阮轻舞握着琉璃盏,喝着甜甜的玫瑰花茶,看着他落笔生花。
“若是它不好,怎配给昙儿做灯笼?”
谢云止在纸上盖上了自己的私印,“枕月山人”四个字,让阮轻舞呆住了。
“你以前在造物殿住在哪儿?”
阮轻舞眸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一身雪华,清冽如月。
烛光将他的身影与纸上的书法,拓印于背后的竹帘之上。
“你的书房中,还挂着我的画,睡着我的床,怎么还问我从前住哪里?”
谢云止将写着书法的纸,固定到竹灯框架上,他抬眸瞥见她瞬间染上红霞的俏颜,唇角微微上翘。
“我就睡你的床,怎么了?我凭实力,自己捡到的床,就是我的!”
阮轻舞想到这里曾经是谢云止住过的院子,院中是他的桃花树,书房里还有他从前留下的书籍,似乎到处都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嗯,都是昙儿的。”
谢云止将书法灯做好,摆放在一角,他在灯笼内放上了一颗夜明珠。
“我还是把它带到卧室去吧!”
阮轻舞见到这盏书法灯,喜欢极了,顿时就不想把它留在茶室了。
“再给你做一盏放卧室。”
谢云止宠溺地说道。
“那尘川画一幅竹影图,做灯笼好不好?”
阮轻舞眼眸一亮,满是期待。
“好!”
谢云止又开始给她做竹影灯笼。
“我去厨房煮面,今晚我们吃清汤面,你可以喝杯花茶,我给你倒在杯盏里了。”
阮轻舞灭了炉火,走进旁边的厨房,她在桌上放了一块发光的萤石,照亮了整个厨房。
她在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好看的碗碟,取出了做菜要用的厨具。
她放置好烧火的灶台,将一打星辰枝整齐地堆放在旁边。
“主人,我回来了!”
风烬走进焕然一新的厨房,见到阮轻舞在准备晚餐,他忙过来帮忙烧火。
“小花朵,去哪儿玩了?今天我给你的花瓶里,换了九霄玉露。这种很好喝的,我平时煮茶也会用它。”
阮轻舞望向他,这小家伙在家待不住,成天往外跑。
她也没有拘着他,他既然想出去,那就去吧!
“主人,我上灵山挖了一些龙羽花。”
风烬将自己从山谷七座灵山顶上,采摘的龙羽花拿了出来,每座灵山顶上的龙羽花,颜色各不相同,他集齐了七色。
他仰面看她,在萤石光晕中,一双酒红色的眼眸,水波盈盈,彼岸花开。
“听说龙羽花的花香,可以温养神识呢!主人,每个房间,都可以放一株不同颜色的。”
他见她的精神总是不太好,从冥界下属那里得知这里的灵山顶上有龙羽花,只是位于险峰背后的悬崖之上,那里有着禁空结界,只能徒手攀登。
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七株。
“小花朵有心了,它们都很好看!辛苦你了!”
阮轻舞见到七株似冰晶如凤羽的花,花瓣之上竟是龙鳞般的纹理,看上去格外玄异。
龙羽花的香气,带着灵山的冰雪,沁人心脾。
她瞧见他连根也一起挖回来了,忙拿出了陶盆,用万物土把它们种好,先放置于厨房门口,朝着桃花树的这一边。
“今天家里有客人,晚上煮面吃,小花朵想吃吗?”
她洗了手,见到锅里的泉水烧开了,将面条下到锅里。
“嗯。想吃!”
风烬听到有客人,不禁皱了皱眉。
什么客人这么晚还来打扰的?
莫不是还想在这里留宿不成?
“对了,小花朵去叫隔壁叫阿离过来一起吃吧,我多煮一碗面。他还那么小,冥界就把他丢这里来了,怪可怜的。听说冥界的帝君,最是乖张狠戾!难伺候极了!也是苦了阿离,小小年纪,就要遭这个罪。”
阮轻舞切着葱花,风烬握着星辰枝的手顿住了。
“乖张狠戾,里面也有乖,怎么能不算是夸呢?”
风烬欲哭无泪,主人心中,他的鬼帝形象这么坏的吗?
那如果被她发现了他的身份?
“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还追杀我哥!哥哥是我的底线,谁都不能碰!”
阮轻舞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冰冷凌厉。
提及她哥哥的时候,她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让他非常清晰的明白了,南域王真的是她的逆鳞。
谁碰都是得罪死她。
无论南域王是有理还是无理,她都是站他那边。
“若是叫我遇到他……”
“我——我去叫阿离。”
风烬咽了咽口水,心里慌得一批。
天不怕地不怕的鬼帝陛下,现在最怕的是暴露了身份。
他走得着急,脚步还踉跄了几步,来到司离的空中竹楼,他都还是心慌意乱的。
“司离。”
“陛下,我在!”
司离从窗户中探出头。
“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不要叫我陛下!”
风烬恨不得现在捂住他的嘴,这要是被主人听到了,那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好的,陛下!”
司离点点头应道。
“我来叫你吃饭。”
风烬现在心乱如麻,莫名地心虚。
“嗯,来了。”
司离一跃而下,落在他的身边。
“黄泉令怎么在她那儿?”
他问了一句。
“给她护身。”
风烬回答。
“那怎么把我契给她了?”
司离皱眉。
“给她护道。”
风烬语气无波。
“陛下,你只是为了报复南域王,不用这么拼吧?反正沾染魂河水的凡人,都逃不过魂河诅咒,他左右也活不成的,何必夺取他妹妹的心,用来报复他呢?”
司离淡淡地说道。
“他既承兰因,自担絮果。陛下,您何必多此一举?”
风烬心中“咯噔”了一声,听到司离的话,顿时觉得不妙。
“啪!”
瓷碗落地。
阮轻舞站在桃花树枝干上,正想直接从这里把吃的递给司离,省得他不好意思过来,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隔着诸天星辰大阵,他们没发现她的存在。
直到瓷碗砸落到院墙之外,他们才看到了她苍白至极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