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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转换的眩晕感,远比上一次从现代都市穿越至青州武侠世界时,来得更加猛烈和诡异。

不再是单纯的身体撕扯与光影流转,林可和杨华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闪烁的符文、流淌的辉光以及低语般的咒文旋律构成的漩涡。意识在抽象的概念与具象的能量之间剧烈摇摆,时而仿佛在解读一篇浩瀚无尽的宇宙论文,时而又像被塞进了一个正在剧烈反应的高能粒子对撞机。

得益于“内力调和”特质对身心掌控力的极大提升,两人紧紧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彼此的手如同最坚固的锚链,牢牢相握,共同抵御着这远超认知的穿越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那仿佛要解离灵魂与肉身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脚下传来了坚实的触感,是一种微凉、光滑,仿佛由整块玉石铺就的地面。

两人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屏住了呼吸,暂时忘却了穿越的不适。

这是一个极其宏伟,却也处处透露着古老与衰败气息的圆形大厅。穹顶高耸,绘满了早已黯淡褪色的星辰与神话生物壁画,偶尔有几处镶嵌的夜光石散发出微弱而柔和的光芒,勉强驱散着深沉的黑暗。大厅中央,是一个由无数复杂银线镶嵌在地面构成的巨大法阵,此刻,法阵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几缕奥术能量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在线条间不甘地跳跃、消散——这显然就是他们降临的地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味道:陈旧羊皮纸的霉味、某种类似檀香与薄荷混合的魔法香料气息、以及一种……更难以言喻的,像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高能电池混合着臭氧,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衰败与逸散感的能量余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四周直抵穹顶、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书架。这些书架并非完全静止,其中一部分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沿着看不见的轨道无声移动、重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材质的卷轴、厚重的硬皮古籍、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存在水晶或奇异琥珀中的发光书册。这就是一个知识的海洋,一个文明的宝库,然而,许多书架已然空置,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缺乏维护的“嘎吱”声。

“这里……就是魔法世界?”杨华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引起微弱的回响。她本能地运转起“内力调和”,敏锐的感知如同雷达般向四周扩散。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充盈着一种活跃而陌生的能量粒子(魔力),但其流动却显得紊乱、缺乏活力,仿佛一个心率不齐的病人。同时,她也捕捉到了弥漫在空间中的,一种深沉的、源自知识本身的忧虑与……疲惫感。

林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分析着环境。他注意到了地面上法阵银线有几处明显的断裂和能量淤塞点,注意到了穹顶壁画剥落处露出的、材质迥异的修补痕迹,更注意到了那些移动书架轨道上磨损严重的符文。“一个曾经极度辉煌,但如今明显处于衰退期,并且……能量系统出了大问题的文明遗迹。”他冷静地得出结论,语气带着科研工作者般的审慎。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从大厅一侧的拱门外传来。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位身着陈旧但依旧整洁的深蓝色星辰法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与智慧的痕迹,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他手中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浑浊水晶的古木法杖,既是装饰,也似乎是他支撑身体所必需。

在老者的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穿着法师袍,但气质各异的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严肃古板的中年男法师,眼神锐利,带着审视与怀疑;一位神色温和、手持散发着淡淡生机光芒的木质法杖的中年女法师;还有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脸上带着雀斑和浓浓好奇心的男法师学徒。

“你们……你们是……”为首的老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死死地盯着林可和杨华,尤其是他们身上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融合了现代户外科技与异世界风格的便捷服装,以及他们脚边那几个材质奇特的包裹。“星界召唤法阵……已经沉寂了数百年……为何会突然启动?而且……召唤来的,并非任何已知位面的生物……”

林可和杨华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他们的到来并非偶然,而是这个所谓的“星界召唤法阵”的结果。戒指感应到的强烈“求知”心愿,很可能就是启动法阵的源头。

“尊敬的长者,”林可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在异世界学到的、通用的表示和平与尊敬的礼节(抱拳礼在此处略显怪异,他改为了微微抚胸躬身),“我们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感知到此地强烈的知识与求索的呼唤,故而响应而来。我是林可,这位是我的妻子与伙伴,杨华。我们并无恶意。”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历经两个世界磨砺出的从容气度,瞬间让对面几位法师眼中的惊疑消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惑——这两个“异界来客”的表现,也太过于镇定了。

老院长——邓布利多·星轨(Archmage Starweaver),艾瑞蒙德魔法学院的现任院长,一位在魔法真理之路上探索了数百年的真理境初阶法师——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下激荡的心绪。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两人身上没有任何邪恶或混乱的气息,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与周围魔力环境隐隐共鸣的和谐感,尤其是那位女性。

“我是邓布利多·星轨,艾瑞蒙德魔法学院的院长。”老院长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和的威严,“欢迎……或者说,惊讶于二位的到来。星界召唤法阵是学院古老的遗产,旨在召唤能帮助学院度过危机的‘变数’与‘智者’。只是没想到……”他看了一眼林可和杨华,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没想到召唤来的,是两个看起来与魔法毫无关联的“凡人”。

“危机?”杨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她的目光柔和地看向老院长,带着真诚的关切,“我们确实感知到了一种……深沉的忧虑与渴望。如果可以,我们愿意了解,并看看是否能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她的声音带着天然的亲和力,让那位神色温和的女法师不禁微微点头。

“哼,不同的视角?”这时,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古板中年法师开口了,他是咒法学派的资深教授,卡尔文·符文束缚(calvin Runebinder),一位停留在统御境巅峰多年,因魔力环境衰退而始终无法窥见真理之门,性格也因此愈发偏执的法师。“院长,星界召唤非同小可。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异界之人,如何能理解我艾瑞蒙德数千年的魔法传承与如今面临的困境?或许只是法阵失控的意外产物。”

“卡尔文教授,”老院长微微抬手,制止了他的质疑,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林可和杨华身上,“危机,确实存在。而且,已然迫在眉睫。既然法阵将二位引来,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不介意,请随我来,边走边谈,也让二位对艾瑞蒙德……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林可和杨华自无不可。他们提起行李(主要是那些装有“知识武器”和样本的箱子),跟随着老院长一行人,走出了这座宏大的传送大厅。

穿过拱门,是一条更加宏伟的廊道。廊道两侧是高耸的彩色玻璃窗,描绘着先贤探索魔法、与巨龙搏斗、建立学院的史诗画面,只是许多玻璃已然破损,用普通的木板或拙劣的法术勉强修补。廊道墙壁上原本应该永续燃烧的魔法火炬,如今也大多熄灭,仅存的几盏也火光微弱,忽明忽暗。

“如二位所见,”老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法杖指向周围,“艾瑞蒙德,曾经是大陆上最负盛名的魔法学府之一,被誉为‘星辉之塔’,是无数法师向往的圣地。但如今……唉。”

他一边引路,一边开始讲述这个世界的概况与学院面临的困境。

这是一个被称为「奥术之环」的主物质位面,魔法是其文明发展的核心动力。魔法并非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一种可以通过学习、冥想和精神力量来引导、操控的客观存在的能量。法师们通过理解元素、构筑模型、吟唱咒文、引导魔力,施展出从点亮烛火到移山填海的种种奇迹。

法师的境界,传统上被划分为数个层次,核心在于对魔力的「理解」、「控制」与「应用」:

· 启明境:感知魔力,成功引导并完成初次稳定的外部显化(0级戏法)。

· 织法境:熟练运用基础魔法模型(1-3环法术),能进行简单的元素塑形与能量转换。

· 架构境:理解法术模型内部结构,能进行组合、优化与有限的自定义(4-6环法术)。

· 统御境:能量控制达到极高精度,开始干预外界宏观物理规则(7-8环法术)。

· 真理境:触及魔法本质规律,探索世界本源(9环法术,触及规则层面)。

· 创世境:传说中能够定义规则、创造微小位面的境界,仅为理论。

“然而,近几百年来,整个位面的‘基础魔力浓度’正在以缓慢却无法逆转的速度下降。”老院长的语气沉重起来,“这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他们此时正好走到廊道尽头,推开一扇巨大的橡木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的环形广场出现在眼前,这里显然是学院的露天教学区或者练习场。此刻,正有不少年轻的法师学徒和正式法师在此练习。

景象,触目惊心。

一个年轻的女学徒,正在努力施展最基础的「法师之手」(织法境入门法术)。她的咒语念得磕磕绊绊,手势也略显僵硬,结果召唤出的魔力手掌不仅黯淡透明,而且极其不稳定,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就剧烈抖动了一下,“噗”的一声溃散成无序的能量流,差点反噬到她自身,吓得她脸色发白。

不远处,一个似乎是高年级的学员,试图构建一个稍微复杂些的「寒冰箭」(织法境中阶)。他成功凝聚出了冰箭,但在发射出去的瞬间,冰箭的结构突然失衡,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撞在标靶旁边,炸开一团冰冷的雾气,威力大减。这明显是「架构境」的理解不足,导致模型不稳定。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场边指导的一位中年教师(看样子至少应该是架构境的讲师),在亲自演示一个防护法术时,额角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维持法术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这在能量控制本应纯熟的架构境法师身上,是极不正常的。

“看到了吗?”卡尔文教授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嘲讽,“这就是现状!「织法境」的学徒,连最基础的法术都难以稳定施展,控制力差到令人发指!「架构境」的法师,本该是学院的中坚,如今却连构建一个稳固的模型都倍感吃力,根基摇摇欲坠!因为他们成长在魔力日益稀薄的环境下,就像在稀薄的空气中学习呼吸和奔跑!”

老院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他重新睁开眼,目光投向广场边缘几位气息明显更加强大,但眉宇间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暮气的年长法师。“那些已经踏入「统御境」的高阶法师……包括我和卡尔文教授在内,我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魔网的连接正在变得‘虚弱’。曾经如臂使指的高环法术,现在施展起来需要付出更大的精神力和更长的时间,威力却有所下降。我们像是在一个正在漏气的池塘里游泳,每一次挥臂,都感觉比以往更加费力。”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得几乎只有林可和杨华能听见:“最致命的是,由于环境恶化,近五十年来,艾瑞蒙德,乃至整个大陆,再也没有诞生过新的「真理境」法师。知识的断层,力量的断层,已经出现。长此以往,魔法文明的衰落,将不可避免。”

林可和杨华静静地听着,看着,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这不是简单的敌人入侵或资源短缺,这是一个文明根基的动摇!他们瞬间明白了戒指感应到的那股“求知”心愿为何如此强烈而绝望——这是一个濒临失传的体系,在向无尽的虚空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

“我们尝试了所有古老记载的方法,”老院长继续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力感,“优化冥想法、寻找新的魔力节点、甚至试图与元素界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但都收效甚微,无法扭转这宏观的趋势。我们……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看向林可和杨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希望之火:“星界法阵是最后的尝试。它回应的是学院积累数千年的、对知识和解决方案的纯粹渴望。我不知道二位来自何方,拥有怎样的力量,但……如果你们有任何不同的‘视角’,任何可能打破这绝望僵局的思路……艾瑞蒙德,愿意倾听。”

卡尔文教授在一旁不发一言,但紧抿的嘴唇和审视的目光,表明他对此极度不以为然。

林可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练习失败、垂头丧气的学员,扫过那些疲惫不堪的教师,最后落在地面上那些因为能量供应不足而显得格外黯淡的辅助法阵纹路上。

“院长先生,”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我们来的地方,有一种思想:当旧有的路径无法解决问题时,或许需要换一个坐标系,换一套底层逻辑来重新审视问题本身。魔法,或许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尚未被完全理解的‘高等技术’。”

他指了指那个因为结构不稳而溃散的「法师之手」能量残余:“比如这个失败的法术,在我们看来,可能不是学徒不够努力,或者单纯的魔力不足,而更像是……「能量输出不稳定」与「控制信号失真」共同导致的技术故障。”

他又指了指那位气喘吁吁的讲师:“而那位法师的情况,则可能涉及到「能量转换效率过低」以及「系统负载过载」的问题。”

他最后看向老院长和卡尔文:“至于宏观的魔力衰退,或许可以尝试建立一个「位面能量循环模型」,找出‘泄漏点’或‘阻塞点’,而不是盲目地寻找新的‘水源’。”

林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用冰冷的凿子,敲击在在场所有法师固守了千百年的认知壁垒上。将神秘的、充满艺术与哲学色彩的魔法,用“技术”、“故障”、“效率”、“模型”这些冰冷而精确的词汇来解构,这简直是对他们信仰的冲击!

卡尔文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而老院长星轨,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眼中那微弱的希望之火,却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丝从未设想过的、刺破迷雾的光芒。

杨华适时地开口,她的声音如同清泉,缓和着因林可话语而变得紧张的气氛:“魔法是伟大的力量,它源于生命对世界的感知与互动。或许,在关注外部环境的同时,我们也需要回过头来,关注施法者‘自身’这个最精密的魔法仪器,是否处于最佳的调和状态。混乱的内在与衰退的外在,会彼此加剧。”

她的话语,则从另一个角度,触及了法师们很少深入思考的领域——自身生命状态与魔法之间的内在联系。

邓布利多·星轨院长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一个提出冰冷却精准的“技术分析”,一个给予温暖而直指核心的“生命关怀”。这两个异界来客,或许……真的就是法阵召唤来的“变数”!

“林先生,杨夫人,”老院长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我,邓布利多·星轨,以艾瑞蒙德学院院长的名义,正式邀请二位留在学院。我希望……不,我请求你们,用你们‘不同的视角’,帮我们看看,艾瑞蒙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是否还有未来?”

这一刻,整个世界的重量,似乎都压在了林可和杨华的肩上。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镖局的兴衰,一个联盟的存亡,而是一个古老魔法文明能否延续的宏大命题。

林可与杨华再次对视,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跃跃欲试的挑战光芒。

“我们,愿意尝试。”林可代表两人,给出了坚定的承诺。

古老的星辉之塔,迎来了它或许是最奇特,也最可能颠覆其千年传统的两位“客座研究员”。一场用科学思维解构魔法、用调和理念重塑传承的宏大实验,即将在这座濒临困境的学院中,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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