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看着悬浮在龙门前，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六娃，亿万年波澜不惊的龙心仍在狂跳。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我谕令，自今日起，封锁祖龙秘境！我等，为上神护法！”
“遵龙王法旨！”
龙族的命运，从此刻起，彻底与那座禁忌神山捆绑在了一起。
……
与此同时，洪荒极北之地，北海。
海水是凝固般的墨色，寒风足以冻结金仙元神。
两道小小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飘在海面上。
“好无聊啊……”五娃穿着一身青色肚兜，盘腿坐在空中，小手托着腮帮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二姐，这里除了冷就是冰，连个会冒泡的鱼都看不到，我们来这干嘛？”
他身旁，二娃穿着橙色肚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双能洞悉万物因果的眸子半睁半闭，声音里都透着一股没睡醒的慵懒。
“看风景。”
“风景？”五娃环顾四周，除了黑漆漆的海水，就是灰蒙蒙的天空，“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山里看大姐种花呢。”
“心不静，看什么都一样。”二娃淡淡道，
“你看那朵浪花，从掀起到落下，历经十三种变化，其中蕴含的因果，就够你看上三天三夜了。”
五娃撇了撇嘴，他才没兴趣看什么浪花因果。
他修炼的是空间大道，讲究的是一个随心所欲，一步万里。
这种枯坐着参悟天地的活计，简直是折磨。
就在他快要闷出个鸟来的时候，眼神忽然一凝，指向远处的一座孤岛。
“咦？二姐，你看那里，好像有人。”
那是一座不算大的岛屿，岛上却矗立着数十座洁白如玉的祭坛。
岛屿中央，矗立着数十座白玉祭坛。
数百个身穿统一白袍的生灵，神情狂热而空洞，正将一头千年玄龟死死按在祭坛上。
为首的白袍祭司，一只手按在玄龟龟甲上，口中高声吟唱：“沐浴圣光，洗涤罪孽！皈依圣主，方得永恒！”
一道道冰冷的“圣光”从他掌心涌出，强行灌入玄龟体内。
“昂——！”
玄龟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它坚硬的龟甲上，竟浮现出一道道裂痕。
它原本温和的妖气，正在被那股霸道的“圣光”强行冲刷、抹除、重塑。
它的眼神，从恐惧，慢慢变得挣扎，最后，竟开始浮现出一丝与那些白袍生灵如出一辙的空洞与狂热。
五娃那张总是挂着随性笑容的小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强迫别人的事。
老爷说过，万物生灵，皆有自己的道，可以引导，却不可强扭。
“住手！”
清脆的童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白袍生灵耳中。
那名祭司动作一滞，抬头看见两个娃娃，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随即被漠然取代：
“异端？滚开，否则，便将你们一同净化！”
“净化你个头！”
五娃的性子，向来是能动手就绝不多话。
他甚至懒得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对着那名祭司，隔空轰出了一拳。
没有法力，没有法则。
可在那祭司眼中，整个世界却在瞬间扭曲、折叠、崩塌！
他感觉自己与周围的空间被瞬间剥离，然后被投入了一个无穷小的点中。
“噗。”
一声轻响。
那名有着太乙金仙修为的祭司，连同他脚下的一片大地，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没有血肉，没有残渣，没有元神碎片。
被空间法则，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全场，死寂。
所有白袍生灵僵住了，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然而，仅仅一息。
恐惧便被更加汹涌的狂热所吞噬。
“噗通！噗通！”
剩下的数百名白袍生灵，齐刷刷跪倒在地，不是对着五娃，而是对着天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
“圣主在上！邪祟降临，渎神者现世！”
“祈求圣主降下神罚，净化世间一切污秽！”
五娃被这诡异的场面给气乐了。
“嘿，还是群疯子！拜的什么玩意儿？”
“别看了。”一直沉默的二娃，忽然开口。
她那双慵懒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深邃如渊，无数因果之线在她眼中生灭流转，
“一群被抽了脊梁，阉了魂魄的可怜虫罢了。”
五娃一愣：“二姐，什么意思？”
二娃指着那些跪地的白袍生灵，淡淡道：
“你看他们的根。那头狼妖，原本是北地苍狼一族的少主，本该在百年后与另一族联姻，延续血脉；那只狐妖，本是青丘旁支，天生魅惑，机缘在南荒；还有那个鹰妖，他本该……”
在二娃的因果之眼中，这些生灵的过去与未来，本是一张张色彩斑斓的画卷，虽然各有悲欢，却都是属于自己的命运。
但现在，一根粗暴的、散发着冰冷圣光的金色丝线，强行切断了他们所有的命运线，将他们牢牢地拴在了另一个存在身上。
他们不再是狼妖、狐妖、鹰妖。
“好复杂啊！”五娃更加迷糊。
“有人在扰乱因果呗......”
二娃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
就在这时，北海深处，妖师宫。
盘坐在信仰海洋中的鲲鹏，猛地睁开了圣人眼眸。
就在刚才，一根连接着他的信仰之线，突兀地断了。
圣人念动，因果自现。
岛屿上发生的一切，瞬间在他脑海中闪过。
当他看到那两个娃娃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也是不周山的？
一丝怒意，在他心头升起。
这些“神民”，是他神道计划的基石，是他收集信仰、摆脱天道束缚的重要棋子，每损失一个，都是在消耗他的本源。
但……
圣洁光辉微微一闪，那丝不悦便如潮水般退去，怒意，如潮水般退去。
算了。
为了这点小事，去招惹那座连道祖都无可奈何的山？
不值当。
鲲鹏缓缓闭上眼睛，圣心无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圣人的心思，便是如此。
在绝对的利益与风险面前，所谓的颜面，一文不值。
......
岛屿上。
五娃还想再动手，把这群看着就心烦的傀儡全都清理掉。
二娃却拉住了他，打了个哈欠：“行了，跟一群提线木偶置什么气。”
她抬头，望向北方，那里的因果之线，密集得如同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
“不过……这东西，好像在北边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