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逊自从双目失明之后,耳力变得极为敏锐。
再加上多年来独居冰火岛,使他对环境的感知更加灵敏。
张无忌轻功虽高,但疾奔而来让人被谢逊听到了。
他的耳朵动了动,空洞的眼眶对着门口方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磨木头:“谁?”
“义父!”
张无忌扑上前,双手握住谢逊的手,声音带着哽咽。
“是我,无忌!我来接你回中土了!”
看着眼前苍老的谢逊,哪里还有威震中土武林的金毛狮王的风采!
张无忌心底不由心疼。
谢逊浑身一震,指尖颤抖着抚上张无忌的脸颊。
从眉眼到下颌,反复摩挲着。
许久,他才颤声笑道:“是无忌.......是我的无忌!你的声音没变,摸着手感,却长这么大了........”
说着说着,眼泪便从空洞的眼眶里流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张无忌的手背上。
“哈哈,谢狮王,多年不见,你倒是老了不少啊!”
韦一笑的笑声从门口传来,带着他标志性的爽朗。
谢逊的耳朵又动了动,立刻听出了来人:“韦一笑?你这蝙蝠精的味道,就算我聋了也记得!”
“你怎么也来了?难道明教没人了,派你这蝙蝠来接我?”
“哈哈哈!”
韦一笑走上前,拍了拍谢逊的肩膀。
“如今明教可是今非昔比,岳教主一统了南方,马上就要北伐了!”
“明教上下就差你这位金毛狮王了。”
“所以教主亲自来接你了!”
他侧身让开,露出岳再兴,语气尊敬。
“这位就是咱们明教的新教主,岳再兴。”
岳再兴走上前:“谢狮王。”
谢逊闻言,连忙起身,在张无忌的帮助下,双手抱拳,对着岳再兴躬身行礼:“谢逊,见过教主!”
他心中微微惊讶,刚刚不管是无忌孩儿还是蝠王,他都听到了些微的动静。
独独这位岳教主,他竟半点也没有感知到。
看来这位岳教主的武功比起阳教主还要厉害,怪不得明教能够重归一统!
见礼之后,岳再兴等人在这简单的木屋坐下,张无忌说起了当年返回中原的种种事情。
武当山上父母被六大派逼死;自己身中玄冥神掌,后来如何被胡青牛和岳再兴医治;岳再兴如何一统明教;岳再兴击杀成昆.......等等事无巨细的与谢逊讲了一遍。
谢逊得知张翠山夫妇因为自己自尽身亡,悲戚万分,他何德何能得到张翠山夫妇如此的保护。
张无忌仔细安慰。
谢逊的心情缓过来后,想到成昆已死,大仇得报,只是没想到这当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缘故。
怪不得当年对他那么好的师父会突然发狂,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原来是一切都是为了对付明教。
可悲、可恨.......
谢逊突然双膝跪倒在地,向岳再兴叩头行礼。
“多谢教主整合明教,还杀了成昆那奸贼........”
“狮王不必多礼。”
谢逊还未说完,便已经被岳再兴扶了起来。
“成昆作恶多端,就算没有我,狮王早晚也能报仇。”
“此次前来,是想请狮王回中土,与我们一同驱逐鞑虏,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谢逊沉默片刻,轻抚着手中屠龙刀,叹了口气。
“当年夺取屠龙刀,是因为空见大师说只有屠龙刀才能让我杀掉成昆!”
“为此我在王盘山岛大开杀戒,不惜和鹰王闹翻,更因此让我成了武林公敌。”
“为了它,我瞎了眼,害了无数人,也连累了翠山夫妇。”
“如今成昆已死,我留着它也无用。教主若需它来安定天下,便拿去吧。”
说着,他将屠龙刀推到岳再兴面前。
岳再兴接过屠龙刀,入手便觉沉重,有一种大巧不工的感觉,刀身透着一股慑人的威势。
他指尖凝起一丝内力,轻轻探入刀身,一股粗粝而刚猛,像火山岩般厚重的感觉倏忽浮现在心底。
屠龙刀发出轻微的嗡鸣,似在回应。
“多谢狮王。”
岳再兴握紧刀柄。
“还请狮王随我们回中土吧,明教的兄弟都盼着你回去,无忌在武当也思念着你。”
“何况狮王难道就不想看到屠龙刀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张无忌也道:“义父回去吧,孩儿长大了,可以好好照顾你。”
谢逊抬头望向东方,空洞的眼眶对着中土的方向,枯槁般的脸上扬起许久不曾有的笑容。
缓缓点头:“好,回中土。”
谢逊这里自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张无忌给谢逊梳洗一番,恢复了昔日威武雄壮的金毛狮王风采。
战船扬帆,海风卷起众人的衣袍,带着硫磺味和寒气,吹得头发乱飞,缓缓驶离冰火岛,船尾的浪花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痕迹。
数月之后,中土大陆的海岸线已经遥遥在望。
东海之上,船帆被风灌得发胀,帆布上绣的明教赤旗猎猎作响,金线绣的火焰纹路在阳光下跳着光。
甲板上,张无忌正搀扶着谢逊,为他讲述着海天美景。
“义父,马上就要到中土了。”
谢逊嘴角牵起一抹浅笑,神色罕见有些紧张。
“是啊,一别近二十年,竟有些近乡情怯。”
韦蝠王走过来时恰好听到谢逊的话,嘿嘿一笑:“狮王这些年倒是变得多愁善感了。”
谢逊闻言,些许伤感一扫而空,也大笑起来。
“你这老蝙蝠的嘴巴还是那么不讨喜。”
韦蝠王哈哈一笑,环顾四周景色。
蓦的,他神色微微一凝。
“嗯?”
他眯起眼,手搭凉棚望向远方,原本带着醉意的眼神瞬间清明。
谢逊和张无忌也觉察到韦一笑的变化。
谢逊道:“出什么事情了?”
张无忌循着韦一笑的视线看去,蹙起眉头:“义父,好像有船,不是一般的海船,莫非是海盗?”
“不像是海盗。”
“教主,你看那边!”
韦一笑喊来岳再兴。
岳再兴顺着韦一笑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海平面上渐渐浮起十余道黑影,船身越来越清晰。
那些战船比明军的战舰更宽,船帮用黑铁包裹,船舷两侧露出黑洞洞的炮口,深紫色的船帆上绣着一轮燃烧的圣火,圣火周围缀着波斯文字,在风里展开时,像一块浸了血的紫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