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云海翻腾。
岳再兴带着杨过、程英、陆无双三人终于抵达华山派驻地。
经过一年多的持续营建,规划的蓝图早已化为现实,依着险峻山势而建的殿宇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角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主殿“正气堂”匾额高悬,笔力遒劲,透着一股凛然剑意。
山门石阶蜿蜒而上,两旁松柏覆雪,更显庄严肃穆。
岳再兴支付了丰厚的酬劳,大部分工匠都已下山,只留下少数技艺精湛的老师傅,对诸如门窗雕花、殿内陈设等细节进行最后的打磨完善。
从此,这险绝奇秀的西岳华山,便出现了一个新的门派——华山派。
师徒四人就此安顿下来,岳再兴一面督促弟子们勤修紫霞神功、精研华山剑法,一面也将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华山门规身体力行地教导给三个弟子。
华山附近州县,渐渐流传开一位青袍道长剑法通神、除暴安良的侠名,偶有受其恩惠的乡民商队,会不辞艰辛地攀上险峰,在新建的山门前恭敬地奉上些山野特产以示感激。
华山派的名声,如同山间的薄雾,悄然在秦川大地弥散开来。
期间,岳再兴也曾数次带着三个弟子下山,远赴嘉兴。
一是打扫湖畔那座承载了他幼年记忆的破旧小道观,拂去香案上的尘埃,点燃几炷清香。
二是探望陆家庄的陆立鼎夫妇,看看他们过得如何,也让陆无双和程英与亲人团聚。
每一次回到嘉兴,岳再兴都会特意带着杨过,前往铁枪庙后那片僻静的林地。
穆念慈的坟墓,早已被岳再兴着人重新修葺过。青石砌就,整洁肃穆,坟前立着一块简单的石碑。
岳再兴燃起香烛纸钱,青烟袅袅中,他目光沉静地看着杨过,声音平缓而清晰:
“过儿,跪下,给你娘磕头。”
杨过依言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后,目光落在母亲的墓碑上,带着孺慕与追思。
岳再兴负手立于坟前,望着远处铁枪庙斑驳的檐角,缓缓开口:“关于你父亲杨康之事,为师今日便详细告知于你。”
山风拂过林梢,带来远处隐约的钟声,岳再兴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将杨康如何身为抗金名将杨再兴的后人,却认贼作父,如何贪图富贵权势,如何背叛家国,设计毒害江南七怪,最终在铁枪庙中死于黄蓉软猬甲上剧毒的往事,一一讲述,没有刻意渲染,也没有刻意贬低,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名‘过’,字‘改之’。”岳再兴的目光落在杨过脸上,带着期许与凝重:“其意便是望你一生行正途,莫要重蹈你父亲之覆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杨过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剧烈的情绪波动。师父的言传身教,早已填补了父爱的空缺,将他幼年混迹市井养成的偏激与敏感沉淀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师父,弟子明白了。”杨过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爹爹他选错了路,咎由自取。母亲希望我走一条堂堂正正的路。弟子绝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更不会辜负师父的教导。”
他顿了顿,想起当年黄蓉那看似温和却始终带着一丝疏离与审视的眼神,心中一片释然:“至于郭伯母.......弟子如今想来,她待我已是仁至义尽。若异地处之,面对一个仇人的儿子,谁能毫无芥蒂?弟子心中,只有感激,并无怨怼。”
岳再兴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杨过能如此平和地看待父辈的恩怨与旁人的态度,这份心性,远非昔日那个浑身是刺的小乞丐可比。
........
时光荏苒,华山上的积雪化了又积,转眼又是三年隆冬。
杨过已长成英挺少年,身姿如松,眉宇间英气勃勃,昔日的桀骜已被沉淀为一种沉稳内敛的英气,紫霞真气流转周身,修为稳稳立于后天圆满之境,举手投足间已有大家风范。
程英与陆无双亦出落得亭亭玉立,一个温婉沉静如幽谷芝兰,一个娇俏灵动似山涧清泉,修为皆至后天后期。
这一日,华山绝顶,琼玉妆成,深冬的积雪覆压千峰,将嶙峋的怪石、虬结的古松尽数裹入一片苍茫的素白之中。云海在脚下翻涌蒸腾,与天相接,浩渺无垠。
唯有岳再兴督建的那几座依山势而起的殿宇楼阁,在云海雪峰间露出飞檐斗角,如同仙人宫阙,给这险绝之地添了几分人间气象。
三道人影在覆雪的演武场上翻腾纵跃,剑光霍霍,搅动着凛冽的山风,正是杨过、程英与陆无双。
他们演练的正是华山剑法,剑招展开,紫气隐隐流转于剑锋之上,与这冰天雪地中的森森寒意相抗,更显精妙。
杨过身法如行云流水,剑势时而奇险峻峭如华山绝壁,时而中正宏大如全真气象,显然已得岳再兴真传精髓,进境之速,堪称天纵奇才。
程英、陆无双剑招轻灵迅疾,法度严谨,只在内功上稍差了杨过一筹。
一套剑法练罢,三人收剑而立,气息悠长,额头微见汗意。
陆无双望着远处云海雪峰,眼珠一转,提议道:“师兄,师姐,这后山雪景甚美,我们去看看那株千年老松覆雪的模样如何?”
杨过与程英相视一笑,欣然应允。
三人施展金雁功,身姿灵动如雪中飞鸿,沿着险峻的山脊向人迹罕至的后山掠去。
积雪深厚,踩上去咯吱作响,天地间一片静谧,唯有山风呼啸。
行至一处极为险要的断崖边,下方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陆无双眼尖,忽然指着崖壁下方惊呼:“师兄师姐快看,那里有人!”
杨过、程英顺着她所指方向凝神望去,心中俱是一凛!
只见下方约莫七八丈处,一块突出的狭窄岩石上,竟倒悬着一个身影!
那人须发皆白,衣衫破旧,像个老乞丐。
他仅用右手三根手指,如同铁钩般牢牢抠在冰冷的岩缝之中,整个身子悬在万丈深渊之上,山风吹得他破旧的衣衫猎猎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坠入那吞噬一切的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