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条被拉开的铁幕,重重砸在淞沪上空。
十点整,外滩的海关大钟刚敲过最后一响,钟声却忽然被抽走声线,哑在风里。
神域小山前,肃杀之气弥漫。
众阴神鬼差安顿好进入神域学习、训练的师生与帮众魂魄后,皆身着阴气凝结的甲胄,手持香火之力铸就的法器,按各自神职司局排成整齐的方阵。
除魔司的鬼差腰佩长刀,巡游司的阴神手持罗盘,雷神司的兵卒周身缠绕着淡蓝电光,药神司、农神司的属官则捧着记录情报的玉简,黑色的阴气在方阵上空盘旋,猎猎作响。
默立于神域高空,左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右手托着泛着金光的神印,明制官袍在神威与阴风的鼓动下翻飞。
他眉如远黛,目似寒潭,声音不高,却穿透阴风,清晰地落在每个阴神鬼差耳中:“兄弟们,脚盆国操纵金陵设局,妄图斩断我们的根基,其心可诛!”
“脚盆国对中原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我们不知他们到底派遣了多少谍子,以浪人、僧人、商人、外语教员、舞厅乐手、政府职员等身份,在这片大地上潜伏了多少年。”
“但本神希望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所有人行动起来,斩断他们在当前三省如同蛛网一样的触手,将他们变成聋子、瞎子。”
“尊令!” 下方五千余阴神鬼差齐声高呼,声浪震得神域雾气翻腾,连神域内黑色的阴土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号令既下,阴神鬼差们迅速分配任务:除魔司负责突袭重要据点,巡游司配合土地神锁定目标,雷神司压制反抗,药神司与农神司则负责收缴情报与物资。
各司按房、按队拆分,如同潮水般涌出神域,一个阴神带着五个鬼差,六人一组,悄无声息地扑向淞沪及周边三省。
淞沪这边,阴神们直接按照遍布的土地神的情报,开始直接定点寻找与虹口方向联系密切的人群。
哪怕是之前清理过一次脚盆国在淞沪的情报势力,但作为接下来布局重要一环的淞沪,怎么能不被脚盆国重视呢?
于是他们从北方各省潜伏的谍子里挑选了大批人员,以各种身份再次进入淞沪,活动在淞沪周边,并勾连着周边各省。
作为沈默的老巢,遍布土地神的地方,任何外来人异常的动向都会被记下来。
阴神们开着显业法眼,循着业力的轨迹,及土地神提供的情报,精准定位目标。
虹口靶子路,脚盆海军特别陆战队情报室的门房老头正端着热清酒,忽觉后颈一凉,尚未反应过来,魂魄已被一道黑气勾出,只留下一具温热的躯体倒在桌前,清酒洒了满桌。
法租界马斯南路的一栋小洋楼。二楼书房,电台“嘀嘀嗒嗒”正往东京发报,发报员的手指忽然僵住,接着瘫倒在地。
两个阴差悄无声息地潜入,收走电台与桌上的密码本,连一张纸片都没留下。
……
每一组阴神鬼差都遵循着 “拘魂 — 回溯 — 深挖” 的流程。
阴神用显业法眼识别业力达标的谍子与汉奸,阴差负责拘魂;随后施展亡灵回溯法术,从魂魄记忆中提取更详细的情报,与缴获的名单、密码本对照:再根据线索顺藤摸瓜,扩大抓捕范围。
抓到的魂魄与物资,会分批送回神域,由狱神司进一步审讯,挖出更多下线的面貌、活动区域与接头方式。
五千多阴神鬼差如同一具精密的机械,有人审讯、有人抓人、有人分析情报、有人负责通信及传令。
这一夜,淞沪及周边三省的夜空下,无数道黑气在街巷中穿梭,却未惊动任何阳间百姓。直到天快亮时,阴神鬼差们才陆续返回神域。
清点下来,共拘回脚盆国谍子三千余人,他们收买的汉奸下线六千余人,缴获的密码本、电台堆满了半个库房,地契、房契、大洋、脚盆元、金条、支票更是不计其数。
地图、水文资料、交通关键节点的仓库,及拘捕间谍时,顺手缴获的上万件长短枪械、上千吨爆炸物。
还有无数相机、绘图板、图纸筒、大量毒药,及微型暗器。
沈默看着属下汇总的清单,眉头微蹙,他没想到,一个淞沪及周边三省,竟潜伏着如此多的敌人。
他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火气,深深吐了一口气,并放出阵阵神威。
这金陵政府到底有什么用?这么多人潜伏过来,难道一点儿都没有人发觉么?
还是那些于脚盆国勾连的士绅被利益眯了眼睛,将信息按下来了?
更令人心惊的是,不少谍子以中原人身份经商,已掌控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财富,可见脚盆国对这片土地的渗透,早已深入经济肌理。
“光浮财就值七千多万大洋……” 沈默指尖划过清单。
他右手摩挲着缩小的神印,在心中不断盘算着。
神佑帮眼下人才不足,所有账房、掌柜都还没锻炼出来。
既要备战,又要经营实业,当前已经扩张到极限了,需要等几个月新账房、掌柜的成熟起来。
这些地契房契若全由自己打理,难免顾此失彼;可若是卖给地主士绅,又怕他们借机压榨百姓。
思索片刻,他打定主意:关键的矿山、工厂、码头、交通关键节点的仓库、各地城市核心铺面,必须由神佑帮掌控,牢牢抓住三省经济命脉,其余房产土地可对外出售。
他的眼神突然尖锐起来,必须提前警告买家,若敢欺压百姓,休怪本神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举头三尺有神明。
此时,药水弄附近的一处破庙里,四个道士正浑身发抖。
他们是白云观与老君观派来探查沈默虚实的,可金陵团队只回去一人,再无人管他们。
昨夜,他们亲眼看到无数阴神鬼差进出神域,一串串谍子魂魄被牵走,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之前收拾约翰国,这次清理脚盆国…… 他手下到底有多少阴兵?” 一个道士声音发颤,“咱们筑基修士在他面前,跟蝼蚁没区别。还是茅山聪明,早就抱上大腿了!”
确实聪明,一个沈默现在基本有团灭整个中原修行势力了,当然各派隐藏起来作为底蕴的高手除外。
毕竟末法时代修士没有充足的灵机修行,可不影响神灵用香火提升实力啊!
这种账不是是个人都会算的么?只是他们处于北方,对于南方的信息并不通畅,不清楚沈默的情况而已。
看来是该做出改变了,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他们抖掉道袍上的露水,整理了一下衣襟,小心翼翼的朝着陆神庙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