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狂怒]徐远舟的反应
保密局西安站站长办公室内,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窗帘紧闭,只留一盏孤灯,将徐远舟的身影投射在背后挂满地图和照片的墙上,扭曲而庞大。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浓重的烟雾几乎让他那张平日里精明干练的脸庞模糊不清。
他面前摊开着三份报告。
第一份,机要库失窃现场勘察记录,结论是“手段专业,未留明显痕迹,疑似内部人员或极高明之外贼所为”。
第二份,“壁虎”监控中心值班记录,详细描述了凌晨那场诡异出现的“高强度合规信号”及其引发的系统混乱。
第三份,内部初步排查报告,列出了数十名近期行为异常或有潜在泄密风险的人员名单,叶莲舟的名字赫然在列,理由是其曾以“安全检查”为由调阅过建筑图纸,且近期与几名“思想不稳”的文人过从甚密。
这三份报告,像三把淬毒的匕首,一刀刀捅在徐远舟的心头,更是将他作为职业特工的尊严踩在脚下碾碎。
土地庙的失手,可以归咎于对方运气好;机要库的失窃,尚可解释为对手胆大包天;但这最后一次,对方竟然利用他引以为傲的“壁虎”,用他自己系统的密钥,在他眼皮底下上演了一出完美的“声东击西”,成功传递了信息!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把他徐远舟和他经营的整个西安站,当成了傻子在耍!
“砰!”
徐远舟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震得笔筒和文件跳起老高。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燃烧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怒。
耻辱!奇耻大辱!
他仿佛能听到来自南京上峰的斥责,能看到同僚们暗中嘲讽的嘴脸,更能感觉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掌柜”,正用冰冷而戏谑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无能。
“查!给我一查到底!”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内部!外部!一个都不准放过!”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疯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戾。
“内部清查升级!成立特别审查组,我亲自任组长!名单上所有人,包括叶莲舟,全部停职审查!隔离讯问!给我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吃里扒外!” 他不在乎会不会造成冤案,不在乎会不会人心惶惶,他现在只需要一个结果,一个可以用来泄愤和交差的结果!
“外部!”他猛地停下脚步,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地图上德裕典当行的位置,“陆明远……‘掌柜’……好,很好!你以为你赢了这一局就很了不起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冰冷的弧度。
“通知行动队,取消所有轮休,二十四小时待命!对德裕典当行的监视提升至最高等级!我要知道每一只进出那里的苍蝇是公是母!”
“技术科,给我全力分析那个‘合规信号’的残留数据!就算把‘壁虎’拆了,也要给我找出他们模拟信号的源头和真正发报的地点!”
“电讯侦测车,调整巡逻方案,重点覆盖贫民区、废弃工厂和所有可能的盲点!我要让他们下一次发报,变成自投罗网!”
一道道命令,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被迅速传达下去。整个西安站如同一架被强行超负荷驱动的战争机器,发出了刺耳的轰鸣。特务们倾巢而出,内部审查的恐怖气氛蔓延开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不安与恐惧。
徐远舟的狂怒,化为了实质性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铁箍,勒向古城的地下战线。
然而,在极致的愤怒之下,徐远舟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仅仅依靠内部的疯狂清洗和外部的强力压迫,恐怕难以迅速奏效。对手太狡猾,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他需要新的突破口,需要更精准的打击。
他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他望着窗外看似平静的西安城,一个更阴险、更耐心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他不能只被动地等待对方出错。他要主动给对方送去一个“机会”,一个看似可以利用,实则致命的“机会”。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空白卷宗,沉思片刻,开始亲自起草一份高度机密的“作战计划”,内容涉及一次针对陕北我军重要目标的虚假军事行动。这份计划,细节逼真,逻辑严密,足以以假乱真。
他要将这份“诱饵”,通过某种“意外”的渠道,“泄露”出去。他相信,以“长安小组”获取情报的能力和当前的“成功”势头,他们一定会上钩!
只要他们试图传递这份假情报,就必然会动用他们隐藏的联络渠道和发报系统。届时,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跟我玩声东击西?”徐远舟冷笑一声,将那份伪造的“作战计划”锁进保险柜,“那我就给你们来个……请君入瓮!”
他的狂怒并未平息,只是从表面的火山喷发,转为了地底更炽热、更危险的岩浆涌动。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准备像最耐心的猎人一样,布下致命的陷阱,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而与此同时,在延安,一份真正的、关乎战略全局的绝密指令,正随着一位经验丰富的交通员,穿越重重封锁线,日夜兼程地赶往西安。这位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密使,将给“长安小组”带来新的任务,也将在不知不觉中,闯入徐远舟精心布置的杀局……
这一回合,似乎在徐远舟压抑的狂怒和新的阴谋中落下帷幕。而更大的风暴,更复杂的较量,已在双线交锋的序幕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