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蹲在钟楼顶层的角落里，正跟一块生锈的铁片较劲。
铁片是从通风口拆下来的，边缘被他用灵能打磨得锃亮，准备改造成“灵能剪刀”——腐骨林的影藤韧性堪比钢丝绳，普通砍刀根本砍不断。老卡师说这玩意儿得“淬火三次，韧度达标”，可他现在连第一次淬火都搞不定，灵能火候要么太猛把铁片烧红，要么太弱淬出的刃口软得像块黄油。
“哥，你又把铁片烧弯了。”瑶瑶举着个破陶碗跑过来，碗里装着刚从老卡师药箱里翻出的“淬火剂”——其实就是盐水。她踮着脚尖把陶碗递过来，小脸上沾着灰，像只刚偷吃完灶灰的小花猫。
沈砚尴尬地挠挠头。自从昨天决定去腐骨林，他就没消停过：先是用铁皮卡做了三张灵能屏蔽卡，结果瘦猴拿去当盾牌使，被胖虎的手下一棍子敲扁了；后来想给瑶瑶做个“防刺靴”，用铁皮缝在鞋底，结果瑶瑶穿上走两步就崴了脚，哭得惊天动地。
“淬火要‘文武火交替’。”老卡师的声音从铜钟后面传来，带着股草药味。他正用沈砚提纯的晶核给瑶瑶的暖手宝充电，蓝汪汪的磷光透过竹筒缝渗出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沈砚赶紧竖起耳朵。老卡师的“淬火理论”比物理课的热胀冷缩原理还玄乎：“文火稳晶相，武火定结构，就像你煮奶茶，先小火熬出奶皮，再大火煮沸，不然会糊锅底。”
“知道了知道了。”沈砚接过陶碗，学着老卡师的样子，指尖凝出一缕淡蓝色的“文火”灵能，轻轻包裹住铁片。铁片的温度慢慢升高，表面的锈迹像出汗似的往下淌，露出银灰色的金属光泽。
“哥，墙在掉渣！”瑶瑶突然指着沈砚身后的墙壁大喊。
沈砚回头一看，只见他刚才蹲过的墙角，墙皮正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青砖的缝隙。更奇怪的是，砖缝里卡着一卷东西，灰扑扑的，像块被水泡过的破布。
“什么玩意儿？”沈砚伸手去抠。那东西比想象中硬，边缘还带着点金属光泽。他用灵能轻轻一撬，“哗啦”一声，一卷巴掌大的兽皮掉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刻着银色的纹路，像极了老卡师羊皮卷上的灵纹。
“这是……拓本？”老卡师突然凑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把抢过兽皮卷，手指在纹路上来回摩挲，“王朝时期的‘银纹拓本’！用月光银砂刻的，遇灵能会发光！”
沈砚赶紧把灵能输进兽皮卷。银纹瞬间亮了起来，蓝汪汪的光芒在拓本上流动，组成一行行古朴的文字，旁边还画着三张卡的图案——第一张卡的纹路像个太阳，第二张卡嵌着晶核，第三张卡的中心画着株小草。
“愈灵卡基础配方：”老卡师一字一句地念出声，声音都在发抖，“晶核（纯度≥95%）+凝神草（花期正午采摘）+太阳纹（银纹线宽0.1毫米）……下方小字：‘以日光灵能激活，可解蚀影寒毒’！”
沈砚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凝神草！太阳纹！这不就是他们要去腐骨林找的东西吗？瑶瑶的寒毒，老卡师后颈的黑斑，瘦猴腿上的影藤伤……这拓本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符！
“哥，太阳纹像蚊香！”瑶瑶指着拓本上的图案，小手在空气中画圈圈，“奶奶说蚊香要顺时针卷，不然点不着！”
老卡师突然一拍大腿：“对！是‘右旋螺旋纹’！”他抓起沈砚的铁皮卡，戒尺在上面敲得“啪啪”响，“你之前画的聚能环是左旋纹，能量循环效率只有60%，太阳纹必须右旋，像拧瓶盖一样顺时针转，才能锁住日光灵能！”
沈砚恍然大悟。他想起初中物理课的“右手螺旋定则”——通电螺线管的磁场方向用右手螺旋定则判断，原来灵纹的旋向也有讲究！左旋聚能，右旋锁能，这拓本上的太阳纹，就是个完美的能量储存装置。
“正午采摘凝神草……”沈砚摸着下巴，“腐骨林的影藤怕光，正午去正好！影藤的触须在强光下会收缩，就像……就像向日葵晚上会低头！”
“是‘光敏性运动’！”老卡师难得没敲他的头，反而从怀里掏出个破本子，开始记录，“影藤的细胞壁含有‘光敏蛋白’，光照强度超过5000勒克斯就会发生质壁分离，触须失去活性。这拓本上写的‘花期正午采摘’，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
瘦猴蹲在旁边，听得一脸茫然：“勒克斯？质壁分离？那是啥？能吃吗？”
沈砚懒得理他，拉着瑶瑶开始研究拓本上的太阳纹。银纹的线条比头发丝还细，每个拐角都是标准的120度，像用圆规画出来的。沈砚突然想起老卡师的“灵能测绘仪”——那是个用晶核和银线做的简易工具，能测量灵纹的角度和线宽，精度能到0.01毫米。
“做个‘太阳纹模板’！”沈砚突然说，抓起地上的铁皮卡，“用测绘仪把太阳纹的参数记下来，刻在铁皮上，以后画太阳纹就不用徒手了，直接拓印！”
“聪明！”老卡师眼睛一亮，戒尺在拓本上敲了敲，“这叫‘标准化生产’！王朝时期的卡师都是这么做的，比你徒手画的歪歪扭扭强一百倍！”
瑶瑶举着测绘仪，小脸红扑扑的：“哥，线宽0.1毫米！比胖虎的刀背还薄！”
沈砚：“……”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凝出蓝汪汪的灵能，像根细针，沿着测绘仪的刻度在铁皮卡上刻画。这次学乖了，每画一笔就用灵能“点焊”固定——这是老卡师教的“金属蚀刻”技术，用高温灵能把银纹熔在卡基上，比用胶水粘还结实。
“滋滋——”
灵能在铁皮上留下细密的纹路，像条蜷缩的小蛇。瑶瑶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小人，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是太阳纹，这个是凝神草，这个是影藤……影藤被太阳纹晒得缩成一团啦！”
沈砚刚想笑，突然听见楼下传来胖虎的叫骂声：“妈的！谁看见老子的罗盘了？找不到北废墟的方向，把你们都扔去喂影狼！”
老卡师的动作顿了顿，把拓本卷起来塞进怀里：“别理他。我们有拓本上的地图。”
沈砚这才注意到，拓本的背面还画着北废墟的地图，比瘦猴那张兽皮地图详细多了，腐骨林的位置用个小红点标着，旁边还写着“正午时分，影藤蛰伏”。
“拓本上说凝神草长在‘腐骨泉’旁边。”老卡师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泉眼有地热，温度比周围高5度，正好适合凝神草生长。这叫‘小气候效应’，就像你冬天把手揣进兜里，温度比外面高，手就暖和了。”
“地热？”沈砚眼睛一亮，“那影藤的孢子遇热会失活吧？就像……就像煮鸡蛋，高温能杀死细菌！”
“算你没白学生物！”老卡师的戒尺终于没敲下来，反而递给沈砚一个竹筒，“把这个带上。里面是‘石灰粉’，遇到影藤的孢子就撒，碱性环境能抑制孢子萌发，就像你刷墙用石灰防霉！”
瑶瑶突然举起手：“我也要带东西！”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奶奶说艾草能驱虫！影藤也是虫子变的吧？”
老卡师哈哈大笑，咳得惊天动地：“对！影藤怕艾草！就像猫怕狗尾巴草！”
沈砚看着妹妹认真的小脸，突然觉得腐骨林也没那么可怕了。有拓本上的配方，有太阳纹模板，有灵能屏蔽卡，还有石灰粉和艾草……再加上老卡师的“理工科知识宝库”，就算遇到影藤，他们也能应付。
“哥，太阳纹画好了吗？”瑶瑶举着铁皮卡模板，蓝汪汪的银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块会发光的饼干。
沈砚接过模板，用灵能激活。太阳纹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把他的手照得透亮。手背上的螺旋疤痕和瑶瑶手背上的愈灵贴同时发烫，蓝银两色光芒交织在一起，像个小小的漩涡。
“好了。”沈砚握紧模板，“明天一早就出发。”
老卡师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扔给沈砚：“王朝的‘日光酿’，喝了能提升灵能对日光的敏感度。别贪杯，明天还得早起摘凝神草。”
沈砚接过酒葫芦，酒液入喉像吞了口阳光，暖洋洋的。他靠在铜钟上，看着瑶瑶抱着太阳纹模板睡觉，小脸上还挂着笑，大概是梦见凝神草开花了。老卡师坐在旁边，借着月光在羊皮卷上画着什么，后颈的黑斑在月光下淡了不少，露出清晰的螺旋纹。
夜里，沈砚做了个梦。梦见腐骨林的影藤缩成一团，像堆晒干的柴火；梦见凝神草在正午的阳光下开花，金灿灿的；梦见他用太阳纹模板做了好多愈灵卡，瑶瑶的寒毒纹消失了，老卡师的黑斑也不见了，瘦猴腿上的伤口长出了新肉。
“哥，天亮了！”瑶瑶的声音把他吵醒。
沈砚睁开眼，看见一缕阳光从通风口的缝隙照进来，正好落在太阳纹模板上，蓝汪汪的银纹瞬间变成了金色，像个小小的太阳。
“走！摘凝神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