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燃卡的硝烟味还没散尽,瘦猴就扛着铁皮喇叭满院子蹦跶,喇叭口对着沼泽方向喊:“瘸腿刘!下次来记得多带几条裤子!爷爷的爆燃卡专炸屁股蛋!”他嗓子喊得像破锣,惊得树上的麻雀“呼啦啦”飞走一片,掉下几根灰白的羽毛。
瑶瑶蹲在门槛上,用炭笔给哑女的速写本涂色——昨天的战斗场面里,瘸腿卡贩的屁股被画成了通红的火鸡,旁边还飘着几缕青烟。“哑女姐姐,你说瘸腿刘会不会真的变成‘烤全刘’?”她把炭笔戳进野莓酱罐,蘸了点红色涂在火鸡屁股上,“物理课说‘高温会使蛋白质变性’,他的屁股蛋会不会变成‘熟鸡蛋’?”
“别胡说。”沈砚正用银线修补被冲击波震裂的声波收集器,罐头底的铁锈被磨得锃亮,映出他一脸无奈,“化学课的‘蛋白质变性’是说鸡蛋煮熟了不能孵小鸡,不是说人屁股……”他突然顿住——哑女不知何时站到院门口,速写本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屋,旁边用红笔圈了个大大的“!”,箭头直指城西方向。
“老卡师的小屋?”沈砚心里一沉,哑女的预警纹从没出过错。他抓起提神卡就往外跑,静音鞋踩在石板路上,铁皮喇叭被瘦猴撞得“哐当”响。
“小哥去哪儿?早饭还没吃呢!”瘦猴举着个烤红薯追出来,红薯皮剥了一半,露出金灿灿的瓤,像块会流油的黄金。
“去老卡师家!”沈砚的声音在晨雾里飘远,哑女已经拽着瑶瑶的手跑在前面,速写本上的红圈越来越亮,像块烧红的烙铁。
老卡师的小屋在城西的槐树林里,屋顶铺着干枯的槐树叶,门帘是用麻绳串的灵晶碎片,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响,像挂了串会发光的风铃。可今天,风铃没响,槐树林静得可怕,连鸟叫都听不见,只有沈砚他们的脚步声在林间回荡,像敲着面闷鼓。
“老卡师!”沈砚推开木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老卡师趴在石桌上,花白的头发被血浸透,黏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手里还攥着半张没画完的灵卡——卡面上是个燃烧的太阳,银线已经发黑,像被烧焦的蛛丝。
“爷爷!”瑶瑶扑过去抱住老卡师的胳膊,小手沾了血,吓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醒醒!瑶瑶给你带野莓酱了!”
沈砚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他颤抖着探到老卡师的鼻下——还有气!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确实还在呼吸。他赶紧从布袋里掏出提神卡,薄荷粉混着水凝神草汁,小心地抹在老卡师的嘴唇上:“物理课的‘刺激神经法’,薄荷的清凉能让他保持清醒……哑女,快画‘生命纹’!就像上次救瘦猴那样!”
哑女的手抖得厉害,炭笔在老卡师手背上画了三道发光的波浪纹,灵能波动时,纹路亮得刺眼。老卡师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向沈砚,嘴唇翕动着,像条濒死的鱼。
“卡…卡匣…”老卡师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沈砚把耳朵凑过去,才听清几个字,“青铜…残片…工坊…地下室…”他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里躺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边缘参差不齐,上面刻着奇怪的螺旋纹路,像只没画完的蜗牛壳。
“我知道!我去工坊地下室!”沈砚握紧那块青铜残片,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像块冻住的蛇肉,“您撑住!我们马上带你回工坊,用水凝神草救你!”
老卡师的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指了指沈砚手背上的提神卡,又指了指窗外——槐树林的阴影里,几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晃动,铁掌靴踩断枯枝的声音“咔嚓”作响,像死神的剪刀在剪生命的引线。
“是卡贩!他们没走!”瘦猴突然举起铁皮喇叭,对着窗外大喊,“爷爷在此!不怕死的进来!”
沈砚这才注意到,老卡师的后背插着把淬了黑毒的短刀,刀柄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刘”字——瘸腿刘的人!他们根本不是撤退,而是声东击西,趁沈砚他们在工坊修补防御工事,偷偷摸到老卡师这里报复!
“瑶瑶,带老卡师进地窖!”沈砚把青铜残片塞进衣领,摸出爆燃卡,“瘦猴,敲锣!哑女,闪光符!今天让他们知道,‘烤全刘’不是说着玩的!”
窗外的黑影猛地窜出来,为首的矮子举着个玻璃罐,罐口飘着绿莹莹的烟雾:“迷魂烟!让他们尝尝‘软脚虾’的滋味!”
“物理课的‘气体密度’!”沈砚突然把提神卡往地上一摔,薄荷粉混着荧光藻粉末炸开,形成道蓝色的烟雾屏障,“迷魂烟比空气重,会沉在地面,我们跳起来!”他抱起瑶瑶往房梁上一蹿,瘦猴拽着哑女的手,老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斧头劈碎了玻璃罐,绿烟“咕嘟”冒出来,在地上聚成滩绿水,像条扭动的毒蛇。
“老东西死了没?”瘸腿刘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铁掌靴踩在老卡师的画纸上,太阳卡的银线被踩得稀烂,“沈砚,把青铜卡匣交出来!那是老子从‘遗迹’里挖的宝贝,凭什么给他这老不死的?”
“遗迹?”沈砚心里咯噔一下,老卡师从没提过青铜卡匣的来历。他突然想起物理课的“金属热胀冷缩”——青铜残片在掌心被体温捂热,边缘的螺旋纹似乎亮了一下,像条苏醒的小蛇。
“想要卡匣?先问问我的爆燃卡!”沈砚从房梁上跳下来,银线缠住屋顶的芦苇杆,“哗啦”一声,晒干的芦苇捆砸向瘸腿刘,爆燃卡的火星“滋滋”地冒着,像撒了把会爆炸的芝麻。
“轰!”
蓝莹莹的火光再次冲天而起,瘸腿刘的铁掌靴被冲击波掀飞,一只鞋挂在槐树枝上,像个晃晃悠悠的灯笼。矮子被芦花呛得直打喷嚏,鼻涕泡吹得像透明的气球,老周的斧头擦着他的耳朵劈过去,带起一缕头发,像割麦子似的。
“撤!快撤!”瘸腿刘光着脚在地上蹦,脚底被碎玻璃扎得鲜血淋漓,“沈砚你等着!老子叫‘卡头’来收拾你!让你知道什么叫‘灵卡师的末日’!”
卡贩们连滚带爬地跑了,瘦猴举着斧头追到门口,突然“哎哟”一声——老卡师不知何时从地窖爬出来,死死抓着他的裤腿,手心里的青铜残片被血染红,像块浸在血里的玛瑙。
“去…工坊…地下室…”老卡师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里的光像风中的烛火,一点点熄灭。他最后看了沈砚一眼,手无力地垂下去,青铜残片滚落在地,发出“叮”的轻响,像颗心碎的声音。
“老卡师!”瑶瑶扑在老卡师身上,哭声撕心裂肺,野莓酱罐子摔在地上,红色的酱汁溅在青铜残片上,像给蜗牛壳画了道血色的螺旋。
沈砚捡起残片,血渍在掌心黏糊糊的,像块化不开的悲伤。哑女蹲在老卡师身边,速写本上画了个笑眯眯的老爷爷,旁边是堆闪闪发光的灵晶,太阳卡的银线在画纸上亮着,像老卡师从未离开。
“把老卡师带回工坊。”沈砚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把青铜残片塞进瑶瑶的香囊,“用最好的灵晶给他做副棺材,就埋在工坊后面的槐树下——他说过,那里能听见‘灵卡生长的声音’。”
瘦猴突然抹了把脸:“小哥,老卡师说的‘工坊地下室’…我们住了这么久,从没见过地下室啊?”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对啊,工坊是废弃的灵卡店改造的,地面只有石灶和地窖,哪来的地下室?难道…他突然想起老卡师上次来修石灶时,用脚踢了踢灶台下的第三块砖,当时还以为是老人腿脚不便,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在暗示什么!
“回工坊!”沈砚抓起斧头,银线在晨光里闪着冷光,“物理课的‘杠杆原理’,今天就算拆了石灶,也要把地下室找出来!”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在老卡师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瑶瑶紧紧攥着香囊,青铜残片硌得手心生疼,像老卡师最后的嘱托。沈砚走在最前面,静音鞋踩在石板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有青铜残片在香囊里轻轻晃动,像颗沉默的心脏,在寂静的早晨,敲打着未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