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们尊贵的特使!”
费尔南多伯爵微笑着走上前,一手揽住安东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指向露娜,“您的品味还真是独特!虽有些憔悴,但底子实在不错,若是好好滋养,恐怕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啊!”
少女身着一袭黑色连衣裙,不施任何粉黛,如同午夜本身般神秘幽静。
“我最近也得了条赛万庭蛇女,”伯爵压低声音,“卖家说她腰肢扭起来能要人命,可跟您这位一比,啧,终归还是凡脂俗粉。”
露娜静静地站在安东身后,没有言语,只是脸色愈发冰冷。
“您误会了,伯爵大人。”安东严肃地摇了摇头,“露娜女士并非奴隶和仆役,她出身于白夜城贵族世家,是真祖派遣的特使,要代表血族与帝国商谈政务。”
吸血鬼少女脸色稍稍和缓,向安东投去感激的一瞥。
“哦?是吗?”
伯爵挑了挑眉,转身朝露娜微微欠身,“万分抱歉,尊贵的女士!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请您务必原谅一个偏远领主有限的见识。”
他的声音平静,毫无歉意可言。
话音刚落,伯爵便转身面向喧嚣的宾客,他高举酒杯,声音洪亮地宣布道:“诸位!让我们举杯,欢迎帝国摄政大公的全权特使,继承人战争的英雄,栖木堡领主——安东·伍兹爵士!”
“敬安东爵士!”阿尔瓦罗的声音第一个炸响,他挺身站直,酒杯高高举起,宾客们稀稀拉拉的附和声随之响起。
只有伯爵身侧的术士伊格纳西奥未曾起立,他漫不经心地扭过头,酒杯纹丝未动。
“这家伙似乎很讨厌你欸!”露娜凑到安东耳边,幸灾乐祸的说道。
乐声重新流淌,安东与几名熟人寒暄两句后,便沿着环绕大厅的墙壁信步观赏。这里陈列着费尔南多家族的历史——并非祖先肖像,而是形式各样的武器:粗重的矮人战斧,镶嵌宝石的精灵弯刀,绘有家徽的盾牌……每一件都擦拭得锃亮,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与其说是装饰,倒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威胁。
“安、安东爵士?”一个细弱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
安东转身,是位手足无措的贵族青年,他脸颊憋得通红,仿佛开口说话已耗尽了所有勇气。
“我、我是说,您、您真的是那、那位第、第一个登上高崖城的英、英雄?”青年嘴唇抖个不停。
“如果你指的是把富勒伯爵撕碎的那位,”安东的视线落回墙上一把造型奇特的劲弩,它的线条流畅而优美,“没错,那确实是我。”
年轻人倒抽一口凉气,口吃得愈发严重:“诸神在上!我在帝都大学学、学历史…您、您的事迹…我是说,战术!尤其是突袭雪堡那次侧翼迂回,简直是教科书式的……”他语速越来越快,脸色也愈发涨红。
一个精灵侍者无声地走到他们身侧,“两位大人,是否需要续杯?”
安东摆了摆手,视线甚至没有从弩上移开。
“谢谢谢,我、我、要葡、葡、葡……”年轻人张了张嘴,喉咙发出干涩的气音,他脸憋得更红了,额头上开始冒出汗珠。
“葡萄酒,对吧?这就给您……”精灵侍者像是已经习惯了,他正要倒酒——
“这位先生需要什么,应该由他自己来说,你应该听他先讲完。”安东转过身来,神色认真的说道。
“葡、葡、葡、葡萄酒,谢谢谢谢。”青年如泄气皮球般松了口气,他目光感激地瞥了眼安东。
精灵侍者迅速垂下眼帘,姿态恭谨得无可挑剔:“谨遵吩咐,爵士。”
他稳稳地将一杯深红的酒液递到年轻人颤抖的手中。
“谢…谢谢您,爵士!”贵族青年深吸一口气,随后将酒液一饮而尽。
顺着安东的目光,他看向墙上那把造型奇特的劲弩,仿佛找到了勇气之源。
“啊!这是鹰、鹰喙弩!我在《矮人密录》卷里见过类似的图谱……但、但《古代机簧图谱》里提到过一种更精妙的设计!”
他的结巴奇迹般减轻了,语速加快,手指不自觉地在空中比划着,“只要用角片和兽筋来制作弓臂,再在弓臂两侧加装两个偏心滑轮组,储能至少能提升三成!体积却能缩小近半!如果能解决气候对胶筋性能影响的话……”
等等?复合弩?
安东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他认真地看向这个激动得脸颊通红的年轻人。那张年轻的脸上,闪烁着一种对知识纯粹的热忱,“这些玩意都是谁告诉你的?”
“书、书、书上说的,我、我自己也想了许多!”
“你叫什么?”安东问。
“胡、胡安,爵士!胡安·卡洛斯!”年轻人挺直了背,显得非常自豪。
“胡安,”安东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我告诉你,你他妈的就是个天才!你做出来过类似的样品吗?”
“有、有的!”青年眼睛圆瞪,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
“很好!好小伙!”安东伸手揽住青年,“明天有空带来给我瞧瞧,行吗?”
“遵命!爵士!”
胡安猛地站直,鞠躬行礼,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我、我就知道!爵士!您才是当代史最值得记录的……”
另一边,舞池边缘的空气几乎结冰。
“就一支舞而已,女士。”阿尔瓦罗端着酒杯,挡在露娜面前,“您就赏一赏脸吧,就当……呃,为我们共同的友谊?”他瞥了眼安东的方向。
露娜冷哼了一声。
“把你的蹄子挪开,杂种。或者你想试试被吸血鬼踩断脚趾?”
阿尔瓦罗哈哈大笑,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真伤人啊,露娜女士。至少我父亲还是个人类——”他拖长调子,目光扫过主位。
费尔南多伯爵正优雅地用餐刀切割一块牛排,仿佛没听见这边的交锋。他身边的术士伊格纳西奥脸色阴沉,杯中酒液纹丝未动,如同凝固的血。
就在这时——
“砰!!”
宴会厅沉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撞开。卫队长蹒跚着扑入,他眼球鼓胀,面孔呈骇人的青紫色,此时正抓着喉咙,不断发出嗬嗬的怪声。
“救……救命……”
哀嚎声未落,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轰然瘫倒在大理石地面上,抽搐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诸神啊!”一位贵妇的尖叫划破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