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眸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将众人打入绝望的深渊。
飞升级数的生命本源……那是超越此界极限的力量层次,是孤辰自断前路后已然失去、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绝对差距。她们的爱与魂力,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凡火试图点燃神铁,徒劳无功。
莲蓬的旋转近乎停滞,那缕灰败的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缓慢而坚定地蔓延,蚕食着最后一点生机。涅盘道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连带着整个金色魂湖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变得灰蒙蒙一片。
苏瑶瘫坐在湖边,眼神空洞,手中的丹诀早已散去。赤练紧握的双拳无力松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滴落却浑然不觉。妙音的焦尾琴静静躺在一旁,琴弦黯淡,再无一丝音律。墨璇倚着虚幻的礁石,闭上了双眼,仿佛不愿再看这希望破灭的景象。连最为坚韧冷静的凌霜,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拄着剑,单膝跪地,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绝望,如同幽冥渊底永恒的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师尊算尽一切,背负所有,最终换来的,依旧是注定的消亡?她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醒悟,都只是徒劳?
就在这万念俱灰、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死寂之中——
异变,并非来自外界,也非来自魂湖,而是源于……这片天地最本源的规则深处!
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至无法想象的“停滞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声音的消失,也非光线的凝固,而是一种……万物运转、因果流转、乃至时空本身的迟滞与……停顿!
首先察觉到的是星眸。她眉心的混沌漩涡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旋转的速度骤然变得极其缓慢。她混沌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虚空,并非望向幽冥渊的岩壁,而是穿透了物质界限,看到了那冥冥中贯穿诸天万界的……轮回法则之河!
在她独特的视野中,那条原本奔流不息、承载着亿万生灵往生印记的浩瀚长河,此刻……流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减缓!无数代表灵魂的光点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琥珀,前进变得无比艰难,最终……彻底停滞在了原地!
长河,断流了!
不仅仅是轮回之河。
凌霜的无垢剑心感受到,天地间锐利无匹的“金”之法则,变得晦涩迟钝。
苏瑶的丹心察觉到,滋养万物的“木”之生机,陷入了沉睡般的沉寂。
赤练的妖皇血脉感应到,焚尽八荒的“火”之暴烈,如同被冰封。
妙音的音魄聆听到,流转无形的“水”之韵律,戛然而止。
墨璇的阵魂感知到,承载一切的“土”之厚重,凝固如铁。
地、水、火、风、乃至构成世界基础的一切法则,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停滞!
整个六界,不,或许是更加广阔的范畴,时间和空间的流动,都变得无比缓慢,近乎……静止!
“这……这是……” 星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与茫然,“六道轮回……停滞了?!天地法则……凝固了?!”
其余四人虽无法像星眸那般直观“看”到轮回之河,但身为顶尖大能,对天地法则的剧烈变化有着本能的感知。她们同样感受到了那股笼罩一切的、令她们灵魂颤栗的宏大停滞感!
发生了什么?
是天道的终极清算?
还是……某种她们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存在干预?
就在这绝对的、万籁俱寂的停滞中——
那株本已近乎死寂、莲蓬停滞旋转的涅盘道莲,忽然……动了!
并非它自身在动,而是它周围那原本同样陷入停滞的混沌源气与魂湖金光,被一股无形的、超越此界法则的力量强行……剥离!
精纯的混沌源气与孤辰的生命本源魂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抽取、提纯,化作一道无比凝聚、蕴含着初始与终结双重意境的灰金色光流,无视了时空的停滞,缓缓地、却又不可阻挡地……注入了那近乎停滞的莲蓬之中!
不!
不仅仅是注入!
是整个幽冥渊底,不,是整个陷入停滞的六界,那被暂时“冻结”的、浩瀚无边的天地本源与轮回之力,都在以一种她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被强行抽取出一丝最精粹的根源力量,跨越了时空的阻隔,汇入了这灰金色的光流,一同……灌入了那小小的莲蓬!
莲蓬之上,那缕蔓延的死气,在这股超越了飞升级数、蕴含着部分世界根源与轮回本意的力量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哀鸣,瞬间……消融、净化!
近乎停滞的莲蓬,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木,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它不再是缓慢旋转,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凝实!表面浮现出无数繁复到极致、蕴含着生死、轮回、混沌、创造等至高法则道理的大道铭文!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世界开辟之初、又似来自轮回终末之后的磅礴生机与无上威严,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创世神只苏醒,自莲蓬之中……轰然爆发!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仿佛响彻在诸天万界所有生灵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响起。
那停滞的六道轮回之河,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重新开始了缓慢的流动。
凝固的天地法则,也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那种笼罩一切的宏大停滞感,如潮水般退去。
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
唯有那株涅盘道莲,以及道莲中央那枚已然变得如同混沌宝玉般剔透、内部仿佛孕育着一方初生宇宙、散发着令凌霜等人都感到自身渺小气息的……完美莲蓬,在无声地宣告着——
方才那逆转生死、停滞轮回的惊世一幕,并非幻觉!
星眸瘫软在地,大口喘息,混沌的双眼充满了无尽的震撼与后怕,她望着那完美莲蓬,喃喃自语: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弑师那日……我们引动的,不仅仅是天道的注意……”
“师尊以自身为祭品,以我们的恨意为引,以‘欺天’之局为杠杆……撬动的……是六道轮回本身!”
“他并非简单地转移劫难,他是将自身的‘陨落’,打入了轮回的节点,强行制造了一场……波及诸天的‘因果悖论’!”
“方才的轮回停滞、法则凝固……是轮回体系在尝试‘消化’、‘修正’这个悖论时,产生的剧烈排异反应!”
“而师尊……他真正的涅盘,所需要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股‘飞升级数的生命本源’……根本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能量……”
“他需要的……是轮回停滞瞬间,逸散出的、那一丝最本源的……‘世界修正之力’!”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众人脑海。
弑师,不仅仅是劫。
那日的围攻,那日的鲜血,那日的恨意……竟然阴差阳错,或者说,早在孤辰的计算之中,成为了……撬动六道轮回的支点!
她们联手,不仅“杀”了师尊。
她们联手,更是让六道轮回……为他一人……停滞了片刻!
并借此,为他掠夺来了那超越飞升、源自世界本源的……最后生机!
这是何等的疯狂!何等的……逆天!
凌霜拄着剑,缓缓站直身体,她看着那枚完美无瑕、散发着创世气息的莲蓬,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撼、后怕、庆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苏瑶、赤练、妙音、墨璇也相继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死死盯住那莲蓬。
希望,以一种她们完全无法理解、近乎神迹的方式,再次降临了。
那么接下来……
这汇聚了混沌源气、六徒道果、魂湖本源,乃至一丝“世界修正之力”的完美莲蓬……
最终……会孕育出什么?
是她们熟悉的师尊孤辰?
还是一个……超越了她们认知的……未知存在?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那疯狂旋转的完美莲蓬,速度开始逐渐减缓。
其内部那方“初生宇宙”的景象愈发清晰,仿佛有星河在生灭,有法则在编织。
一股清晰的心跳声,开始从莲蓬内部传出。
咚……
咚……
咚……
沉稳,有力,仿佛与整个复苏的天地共鸣。
涅盘,似乎……即将完成最后的阶段。
然而,就在这希望之光最为炽盛的时刻——
异变,再起!
并非来自莲蓬内部,也非来自幽冥渊。
而是来自……上方!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恶意的黑暗,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从幽冥渊的入口处,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渗透了下来!
那黑暗的气息,与之前侵蚀道莲的诅咒同源,却更加庞大,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
它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蔓延着,所过之处,连混沌源气都被污染、同化!
一个冰冷、扭曲、带着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亿万冤魂的呓语,回荡在渊底:
“找到……你了……”
“完美……的……容器……”
“归……于……黑暗……”
域外阴影的……本体,或者其真正的主力……
终于……降临了!
它的目标,直指那枚即将孕育出最终成果的……完美莲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