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下坠的阳光号。深度早已超过七千米,海面上喧嚣的阳光与空气已是遥不可及的传说。唯有镀膜挤压的“嘎吱”声,以及船舱内越来越稀薄的、带着金属锈味的空气,提醒着众人仍身处险境。冰冷的海水透过镀膜传递来刺骨的寒意,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路飞!索隆!山治!听到请回答!”娜美的声音在寂静的船舱里显得格外无助,通讯器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忙音。绝望像无声的潮水,漫过每个人的心头。
“不行……完全断了联系……”乌索普瘫坐在甲板上,嘴唇哆嗦,“他们……在那种激流里……”
“别自己吓自己!”弗兰奇低吼一声,机械臂关节发出紧张的摩擦声。他粗壮的手指猛地拍在控制台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超级——照明,启动!”
刹那间,两道极其刺眼、亮度惊人的白色光柱,猛地从弗兰奇胸膛前那两个凸起处(姑且称之为“胸灯”)迸发而出!光柱如同实质的利剑,悍然劈开了深渊的帷幕,将周遭诡异的景象强行塞入众人的视野。
这光明带来的并非希望,而是更深沉的恐惧。
灯光所及,不再是空无一物的海水。形态扭曲、仿佛来自异星的深海生物,在光晕边缘无声游弋:有的拖着长长的发光触须,如同移动的幽灵网;有的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口腔内发出诱捕猎物的幽光;更有身躯庞大如小型山峦的怪鱼,皮肤粗糙如熔岩,用冷漠的、退化了眼睑的白色眼球,漠然“注视”着这艘闯入它们永恒黑夜的微小闯入者。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常理的颠覆,对认知的冲击。
“呜哇!”乔巴尖叫一声,整个缩到了乌索普背后,毛茸茸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乌索普自己也是面无人色,指着一条刚刚滑过的、嘴巴足以吞下半个梅利号的巨鱼,牙齿打颤:“那……那东西……是活的吗?”
就连罗宾,也微微吸了一口凉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布鲁克的下巴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呦嚯嚯嚯~ 这真是……比黄泉的景色还要……别致啊。”
而沈青,在强光亮起的瞬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那光源的位置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移开目光,但更强烈的、源自现代灵魂对不可名状巨物的生理性排斥瞬间涌了上来。那些在黑暗中尚可自欺欺人的模糊轮廓,在如此强光下变得清晰、具体、庞大到令人窒息。
她立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甚至抬起一只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眉心上,仿佛要将那恐怖的视觉印象从脑海中驱散。她索性将身体完全靠向冰冷的船舱壁,彻底隔绝了与外界的视觉联系。(非礼勿视……眼不见为净。再看下去,怕是道心都要被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动摇了……差点没忍住灭了这些辣眼睛的玩意)她暗自运转心法,将神识收敛于内,专注于自身灵力的周天循环,对外界的纷扰恍若未闻。
“关掉!快关掉!”娜美尖声叫道,这被照亮的深渊,比纯粹的黑暗更让人头皮发麻。
弗兰奇也意识到这“超级照明”适得其反,赶紧熄灭了胸灯。船舱内重回黑暗,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已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心里。
“不能停留!这里太危险了!”娜美强忍着心悸,凭借记录指针微弱的颤动和航海士的直觉判断方向,“弗兰奇!风来喷射!我们必须离开这片区域!”
“空气储备不多了!但……拼了!”弗兰奇咬牙,再次启动超级可乐动力。嗡——!剧烈的气流从船尾喷出,桑尼号猛地加速,艰难地摆脱了那群聚集的深海梦魇。每一次喷射,镀膜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船舱内的空气愈发稀薄,众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而急促。
就在这紧张到极点的时刻,那个被弗兰奇塞进木桶、用粗绳和钉子加固的卡里布,正利用沼泽果实的能力,化作一滩粘稠、滑腻的污浊泥浆,悄无声息地从桶壁的细微缝隙中渗出,潜伏在甲板角落最深的阴影里。他阴狠的目光在黑暗中逡巡,最后锁定在那个一直闭目静坐、仿佛与世无争的银发女子身上。(先拿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开刀……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般悄然凝聚。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动袭击的前一刹那——
一直闭目凝神、仿佛已然睡去的沈青,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那按在眉心的指尖,几不可查地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凌厉的目光,没有呵斥,更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但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刺骨到极致的寒意,如同精准投放的冰锥,瞬间穿透了黑暗,直刺卡里布的灵魂深处!
卡里布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沼泽化的身体都几乎要凝固!那是一种远超死亡恐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而是整个深渊的意志本身!(怎……怎么回事?!刚才……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虚无……)他吓得魂飞魄散,所有的恶念瞬间消散,拼命地将自己缩回阴影的最深处,连大气都不敢喘,过了许久,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才缓缓退去,只留下无尽的恐惧和后怕。(邪门……太邪门了!这女人……绝对不能惹!)
他这猥琐的举动和瞬间的僵硬,全然落在了看似粗犷、实则时刻警惕的弗兰奇眼中。“哼!果然是个不安分的臭沼泽!”弗兰奇大步上前,拿出更粗的钢缆和巨大的铆钉,“哐!哐!”几下,将那个木桶彻底封死,变成了一个钢铁囚笼。“给老子老实待着!”
沈青依旧闭着眼,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只有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转瞬即逝的弧度,透露了她并非全然不知。
危机接踵而至。刚摆脱鱼群,一只散发着诡异幽蓝光芒、触须如同致命毒蛇的巨大水母悄无声息地缠上了船体。弗兰奇不得不再次启动风来喷射,险险挣脱。空气再次锐减,压抑感几乎令人崩溃。
就在希望即将燃尽的时刻,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柔和却坚定的光亮!那光点迅速扩大,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带来了虚幻的希望。
“光!是光啊!”乌索普激动地指着前方。
然而,当那“希望之光”的全貌显现时,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冰海——那根本不是救援的灯塔,而是一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灯笼鱼!它张开的巨口内,发光的诱饵如同地狱的入口,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左满舵!全力规避!”娜美嘶声力竭。弗兰奇展现出超乎想象的驾驶技巧,阳光号以一个近乎撕裂船体的急转,贴着灯笼鱼闪烁着寒光的利齿边缘惊险掠过!
惊魂未定,一个更加庞大、拥有模糊人形轮廓的深海巨影,如同山岳般笼罩下来。它挥动巨大的拳头,却并非砸向阳光号,而是重重地捶在灯笼鱼的脑袋上,发出沉闷的、通过海水传递过来的轰响:“蠢货!又忘了范德戴肯船长的命令了吗?不准吃船!”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草帽团众人目瞪口呆。然而,未等他们理清头绪,一艘更加诡异、破败不堪、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幽灵船——“飞翔的荷兰人号”,如同从噩梦中直接驶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巨人身后。船上的幽灵发出尖利的呼啸,指向阳光号:“快!砸烂那艘船!把所有的财宝都抢过来!”
那深海巨人闻言,立刻调转目标,毁灭性的巨拳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无法再次启动风来喷射、镀膜也萎缩到极致的阳光号狠狠砸下!死亡,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更加粗壮、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如同横空出世的擎天柱,从侧方猛地抽来,精准无比地撞在巨人的脸上!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透过海水传来,巨人的拳头被硬生生打偏,擦着阳光号的镀膜呼啸而过,带起的激流让船体剧烈摇晃。
众人惊骇望去,只见那只曾被路飞击败的巨型章鱼克拉肯,正温顺地悬浮在一旁,而路飞、索隆、山治三人,正稳稳地站在它宽阔的头顶上!
“小优!干得漂亮!”路飞压了压草帽,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对着章鱼大声表扬。(小优?鱿鱼?路飞的起名品味还是这么独具一格。)沈青即使在闭目中也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路飞!索隆!山治!”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草帽团众人。
索隆抱着刀,锐利的目光扫过甲板,最后落在依旧闭目靠坐、仿佛外界天翻地覆也与她无关的沈青身上。(又被吓到了?还是……?)他想起她之前面对克拉肯时那细微的退缩,与此刻的平静形成了微妙对比,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山治点燃一支烟,优雅地吐了个烟圈,尽管在深海这景象有些诡异:“看来我们赶回来得正是时候,让女士们受惊了。”
然而,深海的反击并未结束。周围的海底火山群仿佛被激怒,轰然爆发!炽热的岩浆如同地狱的血液喷涌而出,将幽蓝的海水染成一片骇人的暗红,恐怖的高温甚至透过镀膜灼烤着空气。巨大的火山岩如同陨石雨般砸落!
“飞翔的荷兰人号”在灯笼鱼和巨人的拖拽下,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迅速“飞”走。而被路飞命名为“小优”的克拉肯,则凭借对海底的熟悉,迅速用触手包裹住阳光号,朝着一条深邃的海沟奋力游去。
“乌索普!拦住那些石头!”路飞大喊。
“看我的!必杀绿星·马尾藻!”乌索普鼓起勇气,射出特制弹药。海藻子弹在坠落巨石间爆开,疯狂生长的坚韧海藻瞬间结成一张大网,虽然很快被巨石撕裂,但为小优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几秒钟。
沈青在剧烈的颠簸中微微睁眼,恰好看到乌索普那奇特的植物子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利用生物特性制造障碍,思路巧妙。看来,我秘境里那些‘千缠丝’和‘爆裂蓟’的种子,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小优奋力冲刺,终于载着阳光号冲进了相对平静的海沟。然而,就在它速度稍减,准备下潜的瞬间,一块迟来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巨大火山岩,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砸在它的头颅侧面!
“轰!”
小优发出一声痛苦的无声哀鸣,巨大的身体一阵抽搐,意识陷入黑暗。阳光号随之失去平衡,翻滚着坠向海沟无尽的深处……
当众人从剧烈的撞击和眩晕中艰难恢复意识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黑暗、冰冷、绝望的深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柔和光芒、温暖如春、美得如同幻境的水下世界!一个巨大无比的双层泡泡,如同神迹般包裹着一座完整的岛屿,岛上有山川、瀑布、森林,甚至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暖明亮的“阳光”洒下。无数色彩斑斓的鱼群在泡泡外悠然游弋,宛如仙境。
“鱼人岛……我们真的到了……”娜美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是激动,也是历经磨难后终于抵达彼岸的释然。
沈青也终于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奇迹般的国度。
(鱼人岛、我要看见真的美人鱼啦)她的脸上露出了真正放松和探索的神情
正在众人憧憬着鱼人岛的人鱼和美食时,却被一群海兽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