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开法眼？”赵大力愣住了，浑浊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恐惧，“陈师傅，这……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不能随便开眼吗？”
“寻常开眼，是请神威入驻，需匹配命格与心性，否则必遭反噬。但你身上这尊，煞气与怨念已浸染魂魄，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堵不如疏。”我一边解释，一边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古朴的木匣，里面是我调制的特殊药墨和几枚气息各异的古钱。
“开法眼，非请神，而是‘定魂’。”我拿起一枚带着斑驳绿锈的五帝钱，在其上缓缓勾勒着一个微小的符咒，“以法为引，以你的血气为基，为这尊涉魂的关公，重新订立‘规矩’。让它知晓，谁主谁次，何为忠义正道，而非一味宣泄凶煞。”
这其中的凶险，我并未尽数告知赵大力。开法眼，相当于一次对纹灵魂魄的“手术”。成功，则煞气化为守护，邪灵重归正途。失败，则可能彻底激怒这尊涉魂关公，煞气全面爆发，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赵大力，连我也可能被反噬。这无异于在悬崖边上走钢丝。
赵大力似懂非懂，但看我神色凝重，器具非凡，心中也信了七八分，只是身体的颤抖依旧止不住。他身上的煞气，似乎因为我拿出这些蕴含法力的物件，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今晚子时，阴阳交替，是一日中煞气最盛也是最适合引导的时刻。”我看了看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幕，“你需要在这里住下，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现在，我先帮你暂时稳定一下情况，否则你撑不到晚上。”
我让赵大力重新趴回里间的行军床上。点燃三炷特制的“定魂香”，清冷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稍稍压制了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煞气。我取出一根较细的银针，蘸上以朱砂和安宁草药调配的浅色药墨。
“可能会有点刺痛，忍住。”我沉声道，指尖凝气，银针快如闪电，分别刺向他脖颈后的大椎穴、以及双肩的肩井穴。这三处是煞气容易聚集冲关的要穴。
针尖落下，赵大力身体猛地一僵，发出压抑的闷哼。他背上的关公纹身，颜色似乎瞬间鲜艳了一分，那丹凤眼中竟隐隐有红光一闪而逝！一股更强的抗拒之力顺着银针传来，冰寒刺骨，带着沙场喋血的凶戾。
我早有准备，指尖法力微吐，强行将药墨中蕴含的安宁之力渡入穴位。如同在烧红的铁块上浇下冷水，发出“嗤”的轻微响声。赵大力背上的肌肉剧烈抽搐，那关公纹身周围的皮肤都微微泛红。
僵持了约莫十息，那股躁动的煞气才被暂时逼退，重新蛰伏下去。赵大力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下来，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但他眼中的血丝和周身的冰冷感，确实减轻了一些。
“暂……暂时好了？”他虚弱地问。
“只是权宜之计，镇住了几个时辰。”我收起银针，面色凝重，“你在这里休息，不要乱动，更不要睡着。我出去采买些东西。”
安顿好赵大力，我撑着伞再次走入雨幕。除了需要几样特定的药材，我更想借着外出，感受一下这尊“涉魂关公”与外界气机的牵连。
雨中的城市显得朦胧而安静。我刻意绕道经过了一个香火还算旺盛的关帝庙。隔着一段距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当靠近庙宇时，赵大力身上那股躁动的煞气，似乎变得更加……兴奋？甚至是……挑衅？
这绝非正神该有的反应！这尊涉魂关公，已然偏离了忠义正道，更像是一尊渴望杀戮和血食的“邪神”！
我又走到一条相对僻静的老街，这里曾经是古战场的一角，地下埋藏着不知多少枯骨，平日里阴气就较重。果然，一踏入这条街，那股煞气就变得更加活跃，甚至引动了地底深处残留的、微弱却磅礴的战场杀伐之气，隐隐与之共鸣！
我心中凛然。这尊关公，不仅涉魂，其“根脚”恐怕还与古战场的凶煞之地有关！赵大力当初选择纹关公，或许就无意识中被这地方的煞气所吸引，或者说，这尊关公纹身，从一开始就“不干净”！
采买齐所需物品，我快步往回走。必须尽快处理，拖得越久，这关公与地底煞气的联系就越深，越难收拾。
回到往生纹身店，推开门的瞬间，我心头猛地一紧！
店里弥漫的定魂香气味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气和煞气！里间传来赵大力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声！
我冲进里间，只见赵大力并没有老老实实趴着，而是蜷缩在墙角，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眼神狂乱而凶戾！他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胳膊，指甲深陷入肉里，渗出鲜血。而他背上的关公纹身，此刻竟然散发出淡淡的、肉眼可见的血色光晕！那关公的双眼，已然睁开了一条细缝，里面是一片骇人的血红！
“杀……杀……”赵大力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嘶吼，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攻击欲！
煞气反噬！而且比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
定魂香和我的银针，只是暂时压制，却仿佛激怒了这尊涉魂的关公，让它提前爆发了！
“赵大力！守住心神！”我厉喝一声，同时手掐法诀，一步踏前！
赵大力却如同被控制的傀儡，怪叫一声，竟猛地朝我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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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