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黎阡墨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紧紧抓住慕笙歌的手臂,
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怕这稻草只是自己的幻觉。
“是在可怜我吗?还是……觉得我这样很可笑,在戏耍我?”
黎阡墨不敢往好的方向去想,过往的经历像沉重的枷锁,让他本能地恐惧着希望落空后更深的绝望。
宁愿慕笙歌是出于怜悯,或者是一时兴起的玩弄,
也好过又给他一个虚幻的、最终会破碎的美梦。
慕笙歌看着黎阡墨眼中翻涌的不安与自我否定,没有挣脱他的钳制,反而伸出手,回抱住。
不带任何情欲,只有安抚的意味。
“不是可怜,也不是戏耍。”慕笙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黎阡墨耳中,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他的猜测。
黎阡墨的身体僵住,心跳如擂鼓。
然后,他听到慕笙歌接着说,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一种深沉的力量:
“是,你要好好的。”
只是……希望自己好好的?
黎阡墨难以置信地,对上慕笙歌那双墨色的瞳孔。
那里没有同情,没有戏谑,只有一片澄澈和认真。
慕笙歌看着他依旧茫然失措的样子,伸手勾住黎阡墨的下巴,迫使他的视线与自己牢牢锁在一起。
“不相信吗?”他轻声问,尾音消失在骤然贴近的唇瓣间。
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安抚,也不是梦境中带着引导的深入,而是带着一种确认,不容拒绝的温柔力道,
细致地描绘着对方的唇形,然后坚定地叩开齿关,与之纠缠。
黎阡墨被动地承受着,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唇齿间传来的温软触感和慕笙歌身上那令他安心的清冽气息。
氧气在交换中逐渐稀薄,眼前开始泛起朦胧的光晕。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眼前发晕,慕笙歌才松开了环抱住的手,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
唇齿分离,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慕笙歌因为短暂的缺氧,眼角渗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在阳光下,那滴泪珠晶莹剔透,黎阡墨莫名觉得,
这一刻含着泪光、微微喘息着的慕笙歌,美得惊心动魄。
是从未有过的美。
黎阡墨急促地喘息着,脸颊和耳根都染上了绯红,眼神迷离中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狂喜。
在慕笙歌眼中,那样的生动与诱人。
慕笙歌看着他,再次开口,这一次,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黎阡墨,你要好好的。”
连名带姓的称呼,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黎阡墨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回过神,捕捉到了那个关键信息,声音干涩:“你……你知道了?”
知道一直以来的跟踪、窥视、那些不堪的行为……知道“邻居”和“变态”都是他?
“嗯,”慕笙歌坦然承认,语气平淡,“一直都知道。”
我一直都在你的注视下,你依旧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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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信息量让黎阡墨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对他而言,依旧有些过于梦幻。
即使得到了明确的回应,即使分享了亲密的吻,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依旧存在,让黎阡墨不敢轻易确定两人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个被他压抑了许久的,认为自己和笙笙在“谈恋爱”的念头,却如同雨后春笋般,不受控制地疯狂冒头。
黎阡墨开始用一种新的,依旧带着点笨拙的方式来表达。
每天悄悄地拿出他心爱的相机,捕捉慕笙歌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
阳光下看书的侧影,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午后窝在沙发里小憩的慵懒……每一张照片,都充满了无声的珍视。
他们很快搬家了,离开了那座充斥着快节奏和疲惫工作的城市,搬到了南方一个节奏缓慢,风景秀丽的小城。
搬家前,慕笙歌当着黎阡墨的面,将出租屋里所有残留的“眼睛”和“耳朵”一个个找出来,
仔细地全部放进了那个最初用来收纳它们的小铁盒里,“啪”地一声合上盖子。
黎阡墨看着慕笙歌的动作,脸上火辣辣的,心底充满了惭愧和后悔。
他曾经用这些冰冷的东西,玷污了他最珍视的人的生活。
“笙笙……”黎阡墨低声道,语气懊悔。
慕笙歌扭头看了他一眼,拿着小铁盒晃了晃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以后都不需要这些了,我就在你身边。”
黎阡墨大学时学习的摄影专业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将偷拍,现在或许可以称之为经过默许所拍摄的慕笙歌的所有照片,精心挑选,一一洗印出来,
打算制作成一本独一无二的相册,记录下属于他们的、平静而真实的日常。
而慕笙歌,则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他的另一个计划——让黎阡墨接受专业的心理疏导。
他清楚,那些深植于黎阡墨内心的创伤和扭曲的认知,并非简单的爱与陪伴就能完全抚平,需要专业的介入和引导。
暗中寻访了附近小城里不少心理医生,但总觉得不太符合预期。
要么专业方向不对口,要么氛围让他感觉不够舒适可靠。
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为了这件事,离开这个风景不错还闲适的地方,再次搬去医疗资源更丰富的大城市。
就在慕笙歌几乎要放弃在小城寻找合适人选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老熟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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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临此刻正大咧咧地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上那件白大褂皱巴巴的,连扣子都没扣齐,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作为心理学领域公认的天才,他当时意气风发地离开导师所在的顶尖医院,
自己跑出来开了间心理诊所,立志要帮助更多“有趣”的灵魂,主要是医院真不合适自己。
可现实给了周临沉重一击,他的诊所,门可罗雀,冷清得连蚊子都不愿意光顾。
不应该啊?
周临在心里哀嚎。
他选的地段虽然是偏了一点点,周围环境是邪门了一点点,但租金便宜啊。
性价比超高好吗?
怎么就没个慧眼识珠的人上门呢?
现在再灰溜溜地回导师那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周临丢不起那个人!
慕笙歌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盘算着搬家的可行性。
好巧不巧,目光扫过长椅,定格在那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形象颇为不羁的年轻男人身上。
虽然打扮和气质与记忆中那个沉稳可靠的侍卫首领相去甚远,但那张脸,慕笙歌不会认错。
是周临。
不过这个世界的周临,显然与黎阡墨尚未产生任何交集。
他只是一个,看起来生意十分惨淡的心理医生。
慕笙歌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长椅上那个一脸“人生无趣”的熟悉面孔,眼底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或许,不用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