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阡墨的脑子彻底变成了一团被喜悦和紧张搅乱的浆糊,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
只剩下怀中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触感,和耳边那句带着酒气与笑意的邀请在反复回响。
没等他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中汲取更多温暖,慕笙歌却率先松开了黎阡墨。
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只是醉酒后一个无意识的举动。
他重新转过身,背对着黎阡墨,钥匙在锁孔里发出轻微的转动声。
“咔哒”,门开了。
慕笙歌一只脚踏进门内,却又停住,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望向依旧僵在原地的黎阡墨,轻声问:
“不进来吗?”
那眼神清澈中带着微醺的朦胧,仿佛真的只是奇怪客人为何驻足门外。
黎阡墨觉得,此刻醉的人不是慕笙歌,而是自己。
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迈进了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熟悉,是因为他早已通过无数个隐秘的镜头,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刻印在脑海里。
陌生,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以“被邀请的客人”这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踏入。
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带着一种令黎阡墨心跳失序的、正式而郑重的意味。
慕笙歌没有过多理会他,径直走向厨房去倒水,只留下黎阡墨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
有些手足无措,像个误入他人领地的大型犬,既兴奋又忐忑。
慕笙歌在厨房,听着外面细微的、属于黎阡墨无所适从的动静,眼底荡漾着细碎的柔和,又夹杂着点狡黠的算计。
一方是清醒的,一步步引导着局面的布局者,另一方则是深陷情网,被情绪左右而不自知的猎物。
很有意思,不是吗?
他端着两杯温水回到客厅,将其放在那张旧茶几上。
然后,慕笙歌做了一个让黎阡墨呼吸骤停的动作。
他极其自然地挨着黎阡墨,在沙发上盘腿坐了下来,顺手将那个长条猫咪抱枕捞进怀里抱住。
“喝点水?”慕笙歌将其中一杯水往黎阡墨的方向推了推,语气随意得像是在招呼一个老朋友。
他自己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般,懒洋洋地靠在了黎阡墨的身上。
脑袋枕着黎阡墨紧绷的肩膀,鼻尖轻轻嗅了嗅,带着醉意含糊地评价:
“你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黎阡墨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温存。他慌乱地摇头,结结巴巴地否认:
“没、没有……” 他心里想的却是,笙笙才是,身上总有一股清冽的冷香,让人沉迷。
“好吧。”
慕笙歌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否认,自顾自地换了个话题。
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灯,声音带着点飘忽:
“你说男女之间,才算是爱情吗?”
“不是的……”黎阡墨几乎是立刻小声反驳,这个问题触及了他内心最深处、最隐秘的认知。
“那爱情是什么?”慕笙歌继续追问,像个好奇的孩子。
“……不知道。”黎阡墨沉默了半晌,给出了一个诚实的、却也茫然的答案。
他只知道,他想要得到慕笙歌,想得发疯,想将他占为己有,这种强烈到扭曲的欲望,或许就是他理解的
“爱”。
“我也不知道,”慕笙歌轻轻笑了一下,将头往黎阡墨颈窝里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闷的,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不过,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黎阡墨从旖旎的氛围中炸醒。
喜欢上了一个人?
在自己如此严密的监视下,笙笙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是谁?是公司的同事?
还是路上偶遇的什么人?
巨大的恐慌和嫉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黎阡墨的心脏。
“是……谁?”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问。
慕笙歌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依旧带着醉意,却异常坦然,清晰地说道:
“一个变态。”
黎阡墨的心猛地一沉。
“绑架,跟踪,胁迫,监视我的。”慕笙歌一字一顿,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最后给出了结论,“变态。”
黎阡墨彻底沉默了。
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宝宝知道了。
一直都知道。
那此刻的邀请,此刻的亲近,是……什么?是报复?是戏弄?
一股冰冷的绝望开始蔓延。
“那你……”黎阡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他问出了这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又残忍的问题。
慕笙歌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困惑和那一丝卑微的期盼,忽然支起身,松开了抱枕,双手捧住了黎阡墨僵硬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柔,却迫使黎阡墨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慕笙歌的眼底没有了之前的迷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锐利的清明,和一种难以言喻,复杂的温柔。
他看着黎阡墨那双写满了无措和痛苦的蓝灰色眼眸,轻轻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无奈的、却又无比笃定的纵容:
“因为……”
“他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