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和杜衡离开后,厅堂里又恢复了宁静。
大裤裆坐在蒲团上,线香燃尽,大裤裆面容枯槁,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的汗流到了眉毛里。
不远处,她的孩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惨白,身上几乎没有一寸肌肉。他们是活活被饿死的 。
丈夫死后,因她生的全是女儿,公婆和弟小叔子将他赶了出去 。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法子 ,只好将孩子们安置在石灰窑里 ,自己到地主家做长工 。
地主看她可怜,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她一个人怎么养得起三个女儿,常年缺衣少。她本想就这样过吧 !
冬天过去 ,石灰窑又开始烧石灰了,可是那些人并没有把她的女儿弄出来,两个女儿拼命挣扎才从窑洞里出来 ,把小女儿就火烧死了!
这一年干旱,田里颗粒无收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他的孩子每天挨饿,最终受不住饿死了。她去村里乞讨,他们却一块窝窝头都不肯给她。
她跪着求他们,只有尹秀军偷偷塞给他一点吃的。然而,等她拿着仅有的食物回去时 ,两个女儿已经饿死了!
死了就死了 ,尽管痛不欲生但她依旧只能看平静的活着。
这可恶的世道,根本不给她这种人一点活路!
天空乌云密布,吹不走的黄沙带着秋日的落叶打着转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云里,闪电频频,雷声滚滚。怀里的那只黄鼠狼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对无尽空间的感知。
这一瞬她才明白原来手眼通天是这种感觉。心中恨意起 ,那些埋在心底的恨如潮水般涌来 ,像沸腾的水不可压制。她以暴富为诱饵下了诅咒。
从此后她离开了村子,也远离了大山 。
其实,大裤裆也是一个可怜人 ,六亲缘浅,孤苦无依。
杜衡说大裤裆的丈夫靠开拖拉机给人拉砖头石灰挣钱。弟弟结婚,他拉着弟媳的嫁妆沿着盘山路,从山上下来。日头正盛时 ,他开车经过一个急转弯,由于不知是天热还是日头太盛晃晕了眼,他一个不注意 ,车子侧翻, 掉进了坑里 ,当场就被砸死了 。
弟弟的婚事变丧事,弟媳恨极了她,撺掇着婆婆将她赶了出去。
从此后,大裤裆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生活 。那年头本来就缺衣少食 ,何况是她一个寡妇还要养三个孩子 ,没过几年 三个孩子相继死去了 。
两个人一路走说着大裤裆的事越说越沉重,渐渐的两个人都沉默无言了 。
三百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抖着腿嗑瓜子,四百、五百一刻不停的干活,这面墙忙活了一天终于快要完工了。爷爷端来小食放在桌子上,奶奶将泡好的茶水端上桌,招呼三兄弟休息。
清尘和杜衡在村口就各自分开了,农村里闲言碎语太多,他们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
清尘到家的时候 ,猪圈已经修好 ,地上瓜子花生壳吐了一地,爷爷、奶奶正在收拾。清尘看着那些嚼碎的瓜子皮和像狗啃的一般碎成渣的花生壳,撇了撇嘴。怪不得这三个大男人20好几了娶不上老婆 ,就这吃相 ,那个好人家的姑娘看得上?
清尘还未在爷爷奶奶家坐下,家门口何阿姨就在那里喊:“清尘快回来,你妈找你!”
清尘还想打扫完卫生再走,爷爷奶奶却催着她快一点回去 ,免得母亲着急 。她又想起爷爷的病,嘱咐奶奶盯着爷爷 ,别让他弄猪圈 ,也别让他干活 。
她快步往家走,沈翠兰却早已经等不及,出来找她了。
“从前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对家里的事这么上心 ?”沈心兰抱怨。清晨尘特别不愿意听她说这些,冷着脸问她为什么事情而来。
沈心兰这才拿出手机给清尘看她的通话记录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联系不上 清辉了。
“清辉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她忍不住问。
清尘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清辉打电话,得到的回复也是“正在通话中。”
沈心兰看清尘还不死心 还要继续打 ,忍不住说道:“都跟你说了没用的 ,你赶紧买车票去找你弟弟。”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怎么找 ?”清尘反驳道,“就算真要出去 ,我也没办法 出门,我出门了我家欢欢还没有人照顾 。”
“一个丫头片子,随便找个人给点钱带带就好了,那个女的不是天天帮你照顾吗?你就找她 。”沈心兰不以为意的说
清尘听了这话,只觉得气血翻涌,头晕的厉害 ,她定了定神 ,然后说道:“妈,有些话确实不是我这个小辈应该说的,但是你行事真的让我忍不住说你两句 。首先,清辉是咱自己家里人 ,他现在找不到了,要咱们自己去解决,而不是要拉上别人 一起干。人家愿意帮忙 是看在他跟我爸的夫妻情分,我们不能指使人家做事 。其次,清辉是你儿子,也是我弟弟,他现在联系不上 ,我也很着急 ,你让我去找他,你就得在家帮我看孩子,而不是活我一个人干 ,忙你一点不帮 。最后 ,我想跟你说的事 ,我现在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 ,是因为我还认你是我妈,请你不要 总是一副想对我怎样就对我怎样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