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没再说话,她知道现在古琴的修复刻不容缓,既然纪梵能提供材料和帮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半小时后,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门口,陈老带着两个徒弟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木盒。
陈老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灰色的唐装,看见纪梵,点了点头:“纪小子,你让我来修琴,怎么是在这儿?”
“陈老,这是一把上好的古琴,已经裂成这样,知道您爱惜古琴,所以不得不请您出山。”纪梵介绍道。
陈老看了眼台上的古琴,眼睛瞬间亮了:“确实是把好琴。”随即心疼道:“就是可惜,怎么会裂成这样?”说罢把木盒放在地上,里面放着刻刀、小刨子,还有一块磨得光滑的竹片——用来刮胶。
沈清愣了一下,果然是陈老,这工具确实齐全。
陈老叹了口气,打开手里的木盒,里面放着一小罐鹿角霜和一罐生漆:“是谁要这东西,怎么修?现在拿去用。希望能把这琴修好。”
沈清站了出来,小声道:“陈老前辈,是我。”
陈老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清,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怎么看都不像会古琴的,心中已经是怀疑和不满地看了眼纪梵。
纪梵还在想陈老怎么不亲自修复,这是在卖什么关子。看到陈老一个眼神过来,瞬间明白了陈老的用意。
沈清接过木盒,眼眶有点红。
只见她熟练地拿出竹片,把鹿角霜倒在一个小碗里,加了点温水,慢慢搅拌。鹿角霜遇水后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味,混合着生漆的清香,那是她从小就熟悉的味道——小时候师傅修复古琴时,她就坐在旁边,看着师傅一点点搅拌鹿角霜,听师傅讲古琴的故事。
陈老迅速地改观,靠近瞧沈清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怎么看都像行家,眼神带着几分惊讶。
“裂缝里的木屑要清理干净,不能有一点残留,不然粘合的时候会有空隙,以后还会开裂。”陈老也情不自禁地在旁边指导着,“鱼鳔胶要熬到粘稠,加一点朱砂,既能上色,又能防腐。”
沈清点点头,按照师傅教的方法,一点点清理裂缝。刻刀很锋利,她的手指不小心被划了一下,渗出一点血珠,滴在琴身上。她没在意,只是用纸巾擦了擦,继续专注地修复。
纪梵站在旁边,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刚才墨镜男叫她“沈小姐”,她明明是林晓星,为什么会有两个名字?他现只能等手下传来的调查的信息。
张总在旁边看了半天,见沈清和陈老有条不紊地修复古琴,也不敢再催促,只是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脸上满是焦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西斜,庭院里的影子越来越长。沈清终于把最后一点生漆刮在裂缝上,用竹片把漆层刮平,让它和琴身融为一体。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长出了一口气:“好了,现在只需要等漆干,明天早上再用细砂纸打磨一下,就能恢复原样了。”
陈老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不错,手法很稳,这琴的漆层干了之后,音色不会受影响,拍定妆照没问题。你是和谁学的这些,谁教你的?”
沈清这次应对如流道:“如果方便,我们请您和纪总喝茶,我们再细聊。”
林辰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所有工作室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张总还想继续发难,看到纪梵的脸色,瞬间一百八十度堆起了笑:“太好了!沈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尾款我明天就让财务打给你们工作室,另外,我再追加一笔修复费,算是补偿。”
见纪梵没有什么表示,张总暗自捏了把汗。
沈清没理他,只是收拾好工具包。
林辰走过来,小声说:“陈老,今天真是谢谢您了,还有纪总,也谢谢您的帮忙。还有张总,一起去吃个饭吧。”
纪梵看了沈清一眼,语气依旧淡淡的:“不用。”
纪梵还没来得及回答,沈清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松风吟已彻,堂印近可期——我们很快再见,沈小姐。”
是那个墨镜男子!沈清猛地攥紧手机,指节都泛白了。
松风吟是师傅教她的神秘的古琴曲,那男子老是提到松风吟,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印章还没拿回,问题真的是多。
纪梵凑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此时手下也把林晓星所有的调查信息发了过来。
手下发消息道:“老板,这是林晓星的所有资料。她的原生家庭可能是……”
纪梵看了林晓星的所有资料,特别是原生家庭的身世,越看眉头越紧皱。直到林辰邀请他们去吃饭,纪梵眼神一直没离开好,依旧很深地看着林晓星,但是多了几分心疼。小小的身影,一个人倔强地承担了多少。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吃完饭,陈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沈清说,“你要是有什么修复上的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们下次细聊。”
沈清乖巧地点了点头。
陈老走后,张总也带着人离开了,庭院里只剩下沈清、林辰和纪梵。
“沈清,你没事吧?”林辰看着沈清苍白的脸,担心地问,“那个墨镜男子是什么人啊?他怎么会给我们发这种短信?”
“我也不知道”沈清摇了摇头,茫然道:“现在只管完成要求,我们印章到手就好了。”
纪梵站在旁边,看着沈清一个人承担的背影,心里莫名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不是会安慰人的人,从小到大,他习惯了用冷漠和强势来保护自己,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在意过。
沈清深吸一口气,走到古琴前坐下。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放在琴弦上。琴音响起的瞬间,庭院里的蝉鸣好像都停了,那声音清越如松间风,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思,像是在诉说着对故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