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高台上,邓景海朝三人的方向微撇下颌,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凌老哥,你那孙儿,看来与云小子交情不浅啊。”
他语气愈发恳切:“依小弟之见,老哥该早做决断了。那云飞,将来必定会踩在你我头上。一年前他外出历练时,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如今已是金丹中期。你这辈子,见过在一年跨越一个大境界的修士吗?”
“而且更可怕的不是境界,是实力。”邓景海喉结滚动,眼中闪过惊叹,“下午他一招败了金丹后期的选手,全程未动剑,那股威压至少是金丹巅峰的水准。他的剑道才是真正的底牌。”凌剑秋浓眉一挑,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难不成,他还能强过元婴修士?”
“未必没有可能!”邓景海猛地提高声调,引得周围侍立的弟子纷纷侧目,“老夫曾想收他为亲传弟子,可他说传剑恩师是渡劫期的剑修。你说, 这样的人,能按常理衡量吗?”
一旁的凌光耀忽然插话,语气带着几分探究:“父亲,那小子,便是菲儿日日念着的小师弟?”
“正是。”邓景海接过话头,指尖捻着胡须,眼底满是欣慰,“他是宗门最年轻的精英弟子,剑意已臻大成,将来定能入九天学院。至于……看你家小儿和凌丫头对他的态度,还需多问?”
凌剑秋却像是故意唱反调,重重一哼:“缘分自有天定,菲儿的事,轮不到外人置喙。外面的世界大着呢,说不定哪天,你就得为今日的吹捧后悔。”
邓景海闻言只是轻笑,并未争辩。云海翻涌间,一夜光阴转瞬即逝。
次日清晨,朝阳刺破薄雾,青铜铸就的巨擂上霞光流转。凌光明一袭劲装立于擂首,声如洪钟:“总决赛,现在开始!”
他抬手一挥,七十二枚刻着符文的玉牌悬浮在半空,“决赛流程与预选赛一致, 诸位各取一枚玉牌,按号码首尾对战,败者即刻淘汰,一轮过后,重新抽号。”
“请各位选手,登台取号。”
玉牌悬于半空,符文流转间透着几分玄妙,可在在场众人目光里,却满是对“运气”的期盼。这抽签规则本就藏着变数,若不幸与顶尖强者撞号,纵是天才也要折戟沉沙,是以各宗门弟子皆暗自祈祷,既要避开同宗手足,更要抽到实力偏弱的外宗对手。
唯有真正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才对这所谓“风险”毫不在意。只见云飞缓步上前,指尖轻触一枚泛着淡青微光的玉牌,符文散去,“五十六”三字清晰浮现。他抬眸望向人群,恰好与凌菲的目光相撞,见她手中玉牌刻着“四十二”,便知按首尾对战的规矩,自己要比她先一步登台。
周围弟子还在为抽到的号码或喜或忧,云飞却已收回目光,指尖玉牌随手纳入储物袋,神色平静得仿佛方才抽中的不是对战资格,只是寻常玉石。
青铜巨擂的符文刚亮起微光,厮杀便已骤然爆发。七十二名选手中,金丹中后期修士占了大半,唯有寥寥数人触及金丹巅峰,每一场对决都赌上了晋级资格,拳风与剑气撞得擂台边缘的防护光幕阵阵泛白。
最先掀起高潮的是灵风宗的江风。三年前他曾止步皇朝考核首轮,如今却已臻金丹巅峰,传闻能与元婴修士周旋。他的对手是名金丹后期修士,可江风仅出三招,便以掌风震碎对方法器,将人直接掀飞擂台,全程不过十息,引得台下惊呼连连。
没过多久,灵风宗的史欢也踏上擂台。他的对手是玄心宗弟子,竟暗藏修为。看似金丹中期,实则已是后期。那玄心宗弟子开场便轰出重掌,气劲如乌云般压向史欢,擂台石板都被震出裂纹。史欢却不退反进,同样挥掌相迎,“轰隆”一声巨响后,冲击波卷得围观者衣袍翻飞。史欢踉跄后退三步,那玄心宗弟子却连退二十余步才稳住身形,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接下来的两百余招,两人皆弃用武器,拳拳到肉的碰撞看得台下众人热血沸腾。谁都以为修为稍弱的史欢必败无疑,可他却凭着一股韧劲儿,在最后关头抓住对手破绽,一掌将人拍落擂台。而史欢自己也耗尽灵力,刚走下擂台便倒了下去,被庄良急忙扶住。擂台另一侧的云飞见此,微微点头。史欢的灵力底蕴已近金丹后期,只差一层窗户纸。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当“十七号对五十六号”的声浪响起时,云飞终于缓步登台。他的对手是名百花宗女弟子,手持长剑,不等裁判话音落下,便化作一道粉影掠来。她的剑法精准快捷,身法更是行云流水,剑招虽未凝聚剑势,却也招招直指要害,若是换作寻常金丹中期修士,恐怕早已狼狈不堪。
可在云飞眼中,这一切都慢如残影。女子的出剑角度、变招轨迹,甚至下一步的闪避方向,都被他的剑意提前洞悉。他始终站在擂台中央,仅靠简单的一转一扭,便将所有剑招尽数避开。女子的长剑好几次擦着他的衣袖掠过,却连他的发丝都未曾碰到,仿佛两人早已对练过万遍,分毫不差。
台下外行看得热闹,纷纷叫嚷着“刺偏了”,“该快些”,高台上的凌剑秋却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震惊:“这小子虽未出剑,可对剑道的领悟,竟远在菲儿之上!”
其他宗门的带队长老中,不乏剑道高手,此刻也纷纷颔首,看向云飞的目光里满是惊叹。灵风宗竟出了这样一位剑道天才!
那百花宗女弟子咬牙坚持了半个时辰,剑招渐渐散乱。她望着始终立于原地的云飞,终于收剑认输,身形踉跄地走下擂台,脸上满是挫败。而云飞只是抬手拂去衣袖上的微尘,目光平静地望向擂台入口,仿佛方才的对决,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三个时辰的厮杀将暮色拖入擂台,当凌菲二字从裁判口中传出时,那道身影甫一登台,便引得台下一阵低呼。她的对手是名金丹中期修士,灵力波动刚猛却略显滞涩,凌菲眼神未变,只抬手凝出一道灵力匹练,便将对手的攻势连人带招震退,胜负不过数息,毫无悬念。
另一侧擂台上,凌正阳正与对手展开拉锯。两人灵力碰撞的轰鸣震得周遭光幕嗡嗡作响,他额角渗着汗珠,衣襟已被汗水浸透,最终凭着一记险招破 了对手防御, 才踉跄着保住晋级资格。
待三十六场对决落幕,天色已彻底沉暗。凌光明抬手召来夜明珠悬于半空,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今日赛事已毕,明日辰时,开启第二轮。”
次日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擂台上,云飞终于登场。而他的对手,竟是赤血宗硕果仅存的选手宋喜。
一年前赤血宗与灵风宗大战,精英弟子折损大半,宋喜因在外执行任务侥幸存活,被宗门视作复兴希望,倾尽资源培养。短短一年,他便从内门弟子跃升至金丹巅峰,此次更是赤血宗公认最有希望冲进前十的存在。赛前他最忌惮灵风宗的江风,此刻见云飞不过金丹中期,嘴角当即勾起一抹轻视,眼底的敌意毫不掩饰。
“开始!”裁判话音刚落,宋喜身形便如离弦之箭掠出,五指成爪,带着赤红色的血腥气抓向云飞。那是赤血宗独门的“血煞爪”,淬过无数妖兽精血,威力惊人。
云飞对赤血宗本就无好感,更不愿让这场对决草草结束。他足尖点地,踏天步骤然展开,身影如风中柳絮般飘忽,每一次偏移都恰好避开宋喜的爪风,甚至开口调笑:“太慢了,就这速度,也配站上第二轮擂台?”
宋喜的脸色随时间推移愈发阴沉。十分钟过去,他的血煞爪已攻出上百招,却连云飞的衣袂都未曾碰到,对方始终与他保持着数尺距离,那轻描淡写的闪避,像极了猫戏老鼠。高台上赤血宗的长老攥紧了拳头,脸色难看如铁,而灵风宗这边,江风望着擂台上的身影,眼底第一次浮现出认真之色。
“小子,有种别躲,来场男人间的堂堂正正之战。”宋喜猛地收爪,额角青筋暴起,显然被方才的戏耍逼出了火气,语气里满是激将。
云飞闻言果然驻足,轻轻摇了摇头,眼底的漫不经心褪去,沉声道:“堂堂正正?那就如你所愿。”话音未落,他身形骤然前冲,速度竟比方才闪避时更快,双掌裹挟着凝练的灵力,直拍宋喜面门。
宋喜脸上瞬间绽开喜色,他要的就是这正面硬撼。当即甩开双掌,血色灵力翻涌如浪,迎向云飞的掌风。“轰隆!”两掌相撞的轰鸣震得擂台石板簌簌掉渣,气浪向四周席卷而去。
与方才的游斗不同,此刻两人掌影交错,一掌接一掌地硬拼。云飞精准控制着真气力度,每一次碰撞都将宋喜震退数步,既不伤人根基,又始终掌握着节奏。十余掌过后,宋喜已被逼至擂台边缘。
“滚下去吧!”云飞陡然一声低喝,掌力骤然加了三分。宋喜只觉股巨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台下的缓冲光幕上,一口鲜血当即喷吐而出,脸色惨白如纸。
东侧高台上,邓景海转头望向身旁的凌剑秋,眼中带着几分探寻。凌剑秋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眼底那抹轻视早已被凝重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