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曹国真竟是一宗之主,云飞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脑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当即问道:“不知前辈的宗门坐落何处?”
“回公子,属下的宗门在大云府境内一座无名小岛之上。”曹国真如实答道,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宗门弟子平日修炼所需的资源, 全靠出海击杀低阶妖兽换取,日子过得紧巴。”他话锋一转,抬头看向云飞,“若公子眼下无其他要事,属下想先带公子回宗门看看,之后再做其他安排,你看如何?”
云飞正想见识下小宗门的境况,当即点头应允。两人一同登上飞舟,曹国真熟稔地调整好航向,飞舟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大云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舟内静谧,云飞索性将自己的身份缓缓道来。当曹国真听到自家主人竟是一流宗门灵风宗的精英弟子,不仅是年纪不过十七岁的剑道天才,更是被宗门重点培养时,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沮丧,反而激动得双目发亮,先前对认主残存的最后一丝抵触, 瞬间烟消云散。
他活了近百年,深知修真界的规则,能在十七岁便达到筑基巅峰期,还被一流宗门视作天才,云飞未来的成就绝非金丹期所能衡量。自己能在此时依附,或许比守着那座资源匮乏的小岛更有出路,想到这里,曹国真对未来愈发期待起来。
两天后,飞舟破开云层,下方碧波万顷的海面尽头,几座孤零零的小岛渐渐清晰。岛不大,周长不过数十里,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大殿,周围是一片简陋的木屋群落,用削尖的木栅栏围出一片区域,栅栏上还挂着几具低阶海妖的骸骨,算是唯一的防御。
“公子,前面便是属下的繁星宗了。”曹国真指着下方,语气带着几分局促。比起一流宗门的琼楼玉宇,这小岛宗门实在拿不出手。
飞舟缓缓降落时,栅栏内立刻冲出十余个身着粗布劲装的修士,个个手持低阶法器,神色警惕。可当他们看清船头站立的曹国真时,全都愣在原地,随即快步上前,为首的青年修士躬身行礼:“ 恭迎宗主回宗!”
话音未落,青年余光瞥见曹国真身旁的云飞,见他衣着华美、气质不凡,又看曹国真对其隐隐带着恭敬,不由面露疑惑。
曹国真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这位是云飞公子,今后便是我繁星宗的太上长老,亦是我曹国真的主上,尔等需以礼相待,不得怠慢!”
这话一出,在场的繁星宗弟子无不震惊,纷纷抬头看向云飞,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宗主可是金丹期大能,竟会认一个看似不过筑基期的少年为主?
云飞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虽衣衫朴素,却个个眼神坚毅,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海腥味与硝烟气,显然是常年与海妖搏杀的缘故。他微微颔首,温和道:“诸位无需多礼,此次随曹宗主前来,只是顺路一观,不会叨扰太久。”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木屋群落后方传来:“国真,你既已回宗,为何带外人前来?还不快将人请入殿内细说!”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出,虽只是金丹初期修为,却带着一股沉稳的气度,正是繁星宗的长老赵衡。
曹国真见状,连忙对云飞低声道:“公子,这位是宗门的赵长者,也是宗门内除我之外唯一的金丹修为。说罢,他上前迎向赵衡,打算将云飞的身份与自己认主之事细细说明。而云飞则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远处海边,那里正有几个少年弟子在打磨法器,眼神专注,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将少年们打磨法器时发出的“沙沙”声送进云飞耳中。他望着那几道纤瘦却挺拔的身影,眼底漫开一层浅淡的暖意。
赵衡的目光早已越过曹国真,落在云飞身上。他虽未开口,那双浑浊锐利的眸子却将云飞从头到脚扫了个遍,从其看似普通的青色道袍,到腰间悬挂的古朴玉佩,最后定格在对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上。那绝非一个寻常筑基修士该有的沉稳,倒像是见过千般风浪的老修士,藏着深不见底的从容。“国真,”赵衡的拐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顿,声音比方才缓和了些,却仍带着几分审视,“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既为贵客,便不必在露天站着。”他侧身让开道路,目光却未从云飞身上移开,“随我去大殿吧,也好让老夫听听,能让你这金丹宗主认主的,究竟是何方人物。”
曹国真松了口气,连忙回身对云飞做了个“请”的手势。云飞却未立刻迈步,反而抬手指向海边的少年们,声音清润如海风:“赵长者不必急着议事,我瞧这些小辈打磨法器的手法颇有章法,倒想先看看繁星宗的弟子,平日里是如何修行的。”
这话让赵衡微怔,连旁垂首待命的弟子们也悄悄抬眼。寻常修士来访,要么急于谈利益,要么忙着炫耀修为,还从未有人像云飞这样,对宗门里最普通的少年弟子感兴趣。赵衡眼中的审视淡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公子倒是有趣。既如此,那便先去演武场瞧瞧,也让这些小子们,见见世面。”
云飞颔首浅笑,率先朝着海边走去。阳光洒在他的发梢,映得那身素色道袍泛起微光,与远处翻涌的碧蓝海浪相映,竟让人一时忘了他“主上”的身份,只觉像是一位温和的长者,正准备观看晚辈们的修行。曹国真与赵衡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只是两人眼底的疑惑,却比先前更甚了几分。这个少年公子,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不简单。
走近海边演武场,海风更烈,卷起少年们额前的碎发,却丝毫没打乱他们手中的动作。最外侧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手里攥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正用粗磨石反复打磨剑脊,掌心磨出了红痕也浑然不觉,只盯着剑身反射的微光,眼神亮得惊人。
云飞停下脚步,指尖轻点虚空,一道极淡的灵气悄然飘向那柄铁剑,并非帮他打磨 ,只是悄悄抚平了剑身上几处细微的崩口。少年似有所觉,抬头望了望四周,没发现异常,又低下头继续发力,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这些孩子都只有炼气期。”赵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感慨,“家里大多遭了海妖之祸,来宗门只为学本事,将来能护着自己想护的人。”他顿了顿,看向云飞的眼神多了些复杂,“不像那些大宗门的弟子,有源源不断的资源,他们打磨法器、修炼功法,全靠自己一点点抠出来。”
曹国真也跟着点头:“上次去坊市,我本想给他们买些上好的磨石,可这几个小子硬是不要,说自己磨出来的法器,用着才顺手。”
正说着,演武场东侧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个身材高壮的弟子正围着个瘦小的少年,手里拎着对方的木剑,语气蛮横:“连剑都握不稳,还想留在宗门内?不如早点滚回家去,省得在这里浪费资源!”
瘦小少年涨红了脸,伸手要抢:“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你还给我!”
高壮弟子嗤笑一声,手一扬就要把木剑扔到海里。就在这时,一道无形的力量突然缠住了木剑,轻轻一扯,便将它送回了瘦小少年手中。高壮弟子一愣,猛地看向四周:“谁?谁在多管闲事?”
云飞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演武场欺凌同门,这是繁星宗教给你的修行之道?”
高壮弟子见他衣着普通,修为看似也只是筑基期,顿时来了底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我们繁星宗的事?”他说着就要冲上来,却被赵衡厉声喝止:“放肆!这位是宗主请来的贵客,岂容你在此撒野!”
高壮弟子身子一僵,转头看到曹国真冷下来的脸,才终于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弟子知错,弟子再也不敢了!”
云飞没再看他,而是走到瘦小少年身边,蹲下身,指了指他手里的木剑:“这剑虽普通,但木纹紧实,是柄好材料。你若不嫌弃,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让它更耐用些。”
瘦小少年睁大了眼睛,看着云飞,又看了看身旁的曹国真和赵衡,见两人都点头,才怯生生地应了一声:“谢……谢公子。”
海风再次吹过,带着少年们的呼吸声与法器的打磨声,这一次,却比先前多了几分暖意。赵衡望着云飞的背影,悄悄对曹国真递了个眼神,这个主上,或许真的不一样。
云飞指尖凝出一缕极细的灵气,轻轻点在木剑剑身。那灵气如溪流般渗入木纹,原本有些粗糙的剑面竟慢慢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连边缘处的毛刺都悄然褪去。
“此法名为‘蕴灵’,不用耗费太多灵气,却能滋养法器,让它跟你更契合。”云飞手把手教少年如何引导灵气,声音放得更柔,“你试试,顺着木纹的方向,慢慢来。”
少年握着木剑,依着云飞说的法子尝试。起初灵气还有些滞涩,可随着指尖传来的温和指引,渐渐找到了窍门。当第一缕属于他自己的灵气融入木剑时,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亮了两簇小小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