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处传来阵阵闷痛,如同被重石碾过。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带来尖锐的刺痛。
萧秋水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下。
喉间涌上一股淡淡的腥甜。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泛着昏黄光晕的木制屋顶。
意识逐渐回笼,他感到一阵茫然。
眼眸扫视了一圈,虽然简陋却十分干净。
他的物品就摆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
不过心底的疑惑也涌了上来。
这是哪里?
他记得屈寒山那凝聚着内力的一掌,毫无保留地拍中他的心口。
那瞬间的剧痛,内力在体内疯狂冲撞撕裂的感觉,现在都还留有余悸。
对了!
大哥!二哥!
他们怎么样了?
还有……柳随风。
在他昏倒的最后那一刻,他看到了柳随风惊怒交加的脸,听到了他嘶哑的呼喊。
后面似乎又清醒了一瞬,说了些话。
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事情最后变成了什么态势?
屈寒山剑王的身份暴露了吗?
英雄令呢?
萧家现在又如何了?
思绪纷乱如麻。
而最让他心绪难平的,依旧是那个名字——
柳随风。
权力帮的副帮主柳随风。
欺骗了他,利用了他的信任,将萧家卷入漩涡的柳随风。
可是他也是他的“风朗”啊。
一路上的相护。
那些看似随意却总能化解危机的举动。
那些深夜长谈时眼底偶尔闪过的,不似作伪的复杂情绪……
萧秋水深刻地体会到,那些是真的。
而他自己的心动,那份不知不觉间滋生的不该有的情愫,也是真的。
如果没有隐瞒,他们合该是最相合,最信任的爱侣。
但在柳随风告知他身份的那一刻,萧秋水实在是搞不明白他该如何面对他。
恨吗?
应该是有的。
爱吗?
怎么能不爱呢?
这种爱恨交织不清的情绪中,在他在一公林看到柳随风与以往完全不同风貌的时候,全都升了起来。
萧易人的那些话,也让他意识到,或许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骗局。
萧家和柳随风是有什么仇怨吗?
以至柳随风费如此多的心力,一步一步蚕食他的内心,攻破他的防线。
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人难以忍受。
事实上,柳随风确实是做到了。
在柳随风遇险的那一刻。
萧秋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欺骗?
什么立场?
什么家仇?
全都来不及思考。
恨意还未来得及生根发芽,那早已深种的爱意,已经驱使着他的身体做出了最本能的选择。
不想让他受伤,不想再看到他倒在自己面前。
这份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无力与悲哀。
可是萧家呢?
英雄令呢?
浣花剑派与权力帮之间那无法调和的仇怨呢?
柳随风在这整件事情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萧秋水想不明白,心口处的伤痛似乎也蔓延到了心里,沉甸甸的,让他无法安心。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轻响,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有人进来了!
萧秋水心中一惊,不清楚来者是谁,是敌是友。
他下意识地迅速闭上了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全身的肌肉却在不自觉间微微绷紧,戒备着可能的危险。
……
柳随风将刚刚熬煮好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盛进碗里。
心思神转。
逆命系统之前告知他,魔典系统重启后,为确保主角存活,会加速萧秋水的生机恢复,他应当很快就会苏醒。
但此刻柳随风心中却阴沉着,并无多少喜悦。
那系统可以保住萧秋水的命,却无法治愈他所有的内伤。
屈寒山那一掌刚猛歹毒。
萧秋水心脉面上虽被丹药护住,但周身多处经脉已被震断,内力更是严重受损,一身功力恐怕已去了七七八八。
这伤势……
柳随风眼神暗沉。
他记得清楚,上一世,萧秋水是在经历类似重创后,得寻大印法师。
大印法师耗费心力为其疏通经络。
后来又机缘巧合服下无极仙丹,方才因祸得福,武功更上一层楼。
等等!
无极仙丹……大印法师……
柳随风端着药碗的手猛地一顿,瞳孔微缩。
他忽然发现,尽管自己已经改变了许多细节。
唐柔未死,唐门未衰,屈寒山提前暴露。
但萧秋水重伤,经脉受损这个关键节点,似乎依旧以一种强大的惯性,朝着既定的轨迹滑去。
这就是那所谓的“剧情机制”在强行修正吗?
萧秋水说过需要当上浣花掌门,才能真正摆脱角色的控制。
可一旦摆脱,系统赋予的主角气运和庇护是否也会随之消失?
是否正因为如此,在原本的轨迹里,摆脱控制后的萧秋水,最终才会……
死?
想到那个可能性,柳随风就感到窒息。
他死死捏着药碗的边缘,碗中的药汁微微晃动。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绝不会让萧秋水走向那个结局。
就算最终需要逆天改命,需要他以命换命,他也绝不会让他的明明有事。
他的明明,必须安然无恙,长命百岁。
无论是在这个纷扰的江湖,还是在那方他未曾得见的,属于肖明明的天地,他都要他好好活着。
柳随风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深邃。
当务之急,是等萧秋水醒来。
然后,他需要好好解释这一切。
关于风朗,关于柳随风,关于欺骗,关于……
他早已言明的真心。
如果萧秋水还愿意听的话。
若他不愿……
柳随风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那也得想办法将人哄住,留在身边。
既然身份已然挑明,再无隐瞒的必要。
那么该抓在手里的,他绝不会再放手。
“吱呀”
他推开房门,缓步走到床边。
目光扫过旁边空无一物的小柜子时,柳随风脚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随即神色如常地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放在柜面上。
柳随风顺着床沿坐下,目光落在萧秋水脸上。
那张俊朗的面容依旧苍白,长睫静静垂落,仿佛仍在沉睡。
柳随风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抖了抖宽大的左袖。
随即用左手轻轻拉住右手的宽大袖袍,将右手探出,动作小心翼翼地朝着萧秋水的额头抚去。
就在他微凉的手背触及那光滑却有些发凉的额头肌肤时。
一道寒光自棉被下乍现。
速度极快,带着决绝的冷意。
萧秋水藏在被子里的右手猛地抽出。
反手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稳稳地横在了柳随风毫无防备的颈项之前。
锋利的刀刃紧贴着皮肤,传来冰冷的触感。
萧秋水已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不再涣散。
虽然带着伤后的虚弱,却清晰映着警惕,痛楚与一种言辞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直直地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柳随风。
(后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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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去咯,看晚上有没有时间写
因为晚上还要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