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沉霜闻声愕然抬头。
她看着不远处另一个完好无损的楚照夜，又低头看向自己怀中。
哪里还有什么人。
她就这么像个傻子一样，抱着一截上面还留着一个被剑刺穿缺口枯枝。
凌循趁机将楚照夜那缕没有意识的魂魄收回体内，又满脸担忧道：“从刚刚开始，你就抱着那个树枝不断说着什么...师姐，你到底怎么了？”
“啪嗒！”
魏沉霜将枯枝狠狠摔在地上，眼里竟然还噙着一丝泪水。
她提着长剑想直接冲过来，却被淡金色的结界阻挡在外。
“你敢耍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楚照夜到底在哪里！！！”
这一刻，她完全顾不上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她只想让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楚照夜，只有她可以处置的楚照夜回来。
那是她当年从雪地里救回来的人，她的命，她的一切，都必须是她的。
魏沉霜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到刻骨的脸，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
一想到楚照夜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就觉自己快要疯了。
对于魏沉霜这般矛盾的态度，凌循多少有点看不懂。
要说她对楚照夜有感情，危急时刻却毫不犹豫拉人垫背，要说没感情，此刻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又不似作伪。
【系统：这人该不会真的精神有问题吧？你别把她刺激疯了…】
凌循没理会系统的聒噪，暗自思索着。
按照魏沉霜现在的表现，这人虽然自私得要命，遇险时也会牺牲原主自保。
甚至可能会在原主失去利用价值后冷漠抛弃，但应该做不出原主记忆里那般绝情才是。
毕竟，这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凌循回头看向那片依旧咕嘟冒泡的毒潭，眉头微微一挑。
记忆里，这个葬星渊的剑道传承，最后其实是被魏沉霜拿到了。
但当时的楚照夜并不在宗门，而是替魏沉霜去远方寻觅另一件宝物。
好像就是从魏沉霜拿到传承之后，她才对楚照夜的利用变本加厉。
以前还会给点甜头逗弄，后来却越发冷漠，直至最后在宗门众人面前，当众羞辱楚照夜对她的感情，才让原主彻底崩溃。
看来，问题的根源，就在这传承之上。
凌循转回头，看向结界内情绪几乎失控的魏沉霜，开口的语气带着点无奈：“师姐，我就是我，许是这毒潭有致幻的效果，让你看到什么可怕的幻觉。”
她顶着楚照夜的脸，用着看狗都深情的眼神温柔至极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到你。”
说完这话，她甚至能感受到体内楚照夜那缕残魂传来的微弱波动，仿佛这句话，真是楚照夜本人会拼尽全力说出口的承诺。
魏沉霜听了这话微微一怔，随后又恶狠狠地瞪着她问道：“幻觉？那结界呢？你怎么解释这一切！”
凌循面不改色，继续睁眼说瞎话。
“刚才掉下来你就跟疯了一样，我怕你失足掉进毒潭，就用结界把你关在里面了。”
这话说得坦诚，带着楚照夜固有的认真劲儿，但魏沉霜一个字都不信！
这结界流转的符文玄奥，灵力凝实精纯，绝不可能是楚照夜能施展出来的。
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突然冷静了几分，声音却依旧紧绷：“那我送你的手链呢，让我看看。”
凌循垂下眼睫，语气带着歉疚：“刚才这里发生异象，灵力冲击太强，我的手链已经碎掉了。”
她说着，还真的从怀里掏出那些黯淡无光的金属碎渣，摊在掌心递到结界前，脸上满是弄坏心爱之物的不安。
“师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坏的。”
魏沉霜紧紧盯着她，眼前这个“楚照夜” 的一切神情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一刻，连她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动摇，难道刚才经历的一切，真的都是毒潭制造的幻觉？
她深吸一口气，提出了最后一个可以验证对方到底是不是楚照夜本人的方法。
“你既然说你就是楚照夜，那你解开衣服给我看看。”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的腹部，有一道剑伤，是我以前不小心划伤的，是个十字切口。”
凌循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心底倒是对魏沉霜的心思佩服了几分。
伤是真的伤，但形状根本不是十字。
这魏沉霜估计是怕她有什么幻化伤口的秘法，才故意说出了一个错误信息。
凌循一脸淡定的挥手打散了那道结界，就这么毫无惧色地走到魏沉霜面前。
在对方紧逼的视线下，她缓缓解开月白道袍的衣带，撩起里面白色的里衣。
常年刻苦的修炼，让这具身体的肌肉线条清晰漂亮，凌循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将腹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下侧的肋骨边缘，一直斜斜蔓延到下腹处，最终隐没在裤缘之下。
凌循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疤痕的具体形状，因为她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十字。
她抬起眼，有些委屈地看着魏沉霜紧盯自己小腹的双眼，声音轻轻地说：
“师姐，真的是我，你要是不信…可以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魏沉霜神色有些莫名的紧张，她还真就颤颤巍巍地伸出指尖，想要摸摸看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她即将触碰那腰腹的刹那。
那枚贴身收在凌循怀中的玉简毫无预兆地发热，像是被谁握在掌心捂暖了一样。
是顾曦。
凌循神色一僵，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
糟糕，演过头了。
她方才还坦然撩着衣襟的手倏地落下，指尖带着明显的匆忙把里衣理好，又低头去系道袍的衣带。
“师姐还是别摸了。”
她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视线稍稍偏开。
随后像是要掩饰什么，又补上一句：“我们先去取传承要紧，你若实在不信，之后回宗门让师尊查验便是。”
魏沉霜的手还悬在半空。
她的目光从楚照夜系好的衣带，移到她微微泛红的耳根，最后定格在那双躲闪的眼睛上。
剑伤的位置和形状都对，分毫不差。
除非真是夺舍，否则断不可能连这等细微旧伤都模仿得如此精准。
难道方才那傀儡跟玄衣女子，当真只是毒潭瘴气催生的幻象？
想到这里，魏沉霜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稍稍一松。
只要这人还是楚照夜，还肯听她的话，还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那就够了。
至于方才种种诡异，此刻倒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她敛去眼底最后一丝厉色，声音放缓了些：“好，那便先依你，去寻传承。”
凌循连忙点头，随后背过身去，从怀中取出那枚玉简。
此刻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掌心，仿佛先前的灼热只是她的错觉。
【系统：顾曦让我跟你说…】
系统如同看好戏的声音突然冒出，它恶趣味地学着顾曦的声音。
【凌循，适可而止哦。】
那是凌循熟悉的慵懒中带着几分危险的腔调。
凌循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收紧：【她…能看到我这边的情况？】
【系统：那倒不是，如果她真能时时刻刻看见你，这几年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凌循：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老早之前就知道顾曦能窥视她的一举一动，但还是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了解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的。
系统一听这话瞬间恢复了活力，声音里甚至带着点邀功的雀跃：【我转述的啊！就跟说书一样，可有意思了！就像刚才那段“师姐要不要摸摸看”，我描述得特别详尽，连你衣带怎么解开的都…】
凌循：“……”
默默将玉简收回怀里，凌循突然觉得，这个跟了她不知多少岁月的系统，多少也是有点大病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