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夜未入眠，陆远和张璐躺在一张床上。
呼吸都很匀称，迟迟都没人开口。
风摇曳着窗帘，灯光不时让屋内忽明忽暗。
“你在想什么？”
张璐小声在陆远旁耳语。
“不知道，”陆远长出了一口气，“你在想什么呢？”
张璐笑笑：“我在想你初中的时候。”
“我初中怎么了？”
“我都那么主动了，你只要点头咱俩就能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不呢？”
陆远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一阵：“我们都会怀念当时没发生的事情，假定一下发生了会怎样。”
“如果真的发生了，你就会去假设如果没有发生会怎样。”
张璐忽然翻身坐起，压在陆远身上，摁住他的两个手腕。
脸贴合的很紧，稀薄的空气在两人鼻翼在徘徊。
“我问的不是这些，我问的是为什么不——”
张璐的语气很严肃，大有你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事儿就没完的感觉。
陆远苦笑两声，很想说：现在问这些有必要嘛。
但是看着张璐雾气蒙蒙的双眸，陆远转而说道：“我自始至终都很喜欢你，只不过在当时的年纪和认知下，就算我们在一起了，也很难走得长久。”
“但那也算拥有不是吗？”张璐说。
“如果我们真的只是拥有后再失去，彼此就不会惦念到现在了。”
陆远知道得说点扎心得了。
“就像是你深爱又分手的前任一样，我和他们本质上没有区别。”
话说到这份上，张璐也不好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但是心中的愤懑无处消解。
张璐的唇贴上了陆远的脖颈，温热的吐息让陆远有些意乱神迷。
可随即……
“啊——！”
陆远吃痛惨叫一声，“干嘛咬我。”
张璐擦了擦嘴巴，娇嗔的说：“因为你坏。”
陆远捂着肩膀，“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张璐从陆远身上下来，问：“你想不想知道我和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你说了我就知道，不说我就不知道。”
“所以你还是想知道吗？”
陆远哑然失笑：“这话是你提起的，我可没问。”
张璐沉默了一会，坦然的说：“我是想找个有钱人过日子，没想到有钱人只惦记我身子。”
陆远笑笑：“很正常的，你图人家钱，人家指定得图你骚啊。”
“去你的。”
陆远说：“我说的不就是事实嘛，你在银行上班，找个体面的工作不就是想嫁的好一点。”
“我们男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吃软饭的机会不多。”
张璐笑笑：“你现在不就吃上软饭了，可惜的是失去了男人的身份。”
“你别这么说，搞得我像是进宫当了太监。”
“不也差不多嘛，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现在被压在身下的就是我吧。”
“现在我该压你，也压你。”
张璐嗤笑：“你现在除了能整的我一身口水，还有什么本事？”
陆远说：“你再这么说我摇人了啊，把赵希月叫来，分分钟让你求饶。”
张璐不置可否：“那我是在和你、还是和他？”
说到这里，张璐突然想到：“说起来，交换身体之后，你有见过你父母吗？”
陆远愣了一下，“见过我妈，我爸工作忙，还没见过。”
“你是怎么称呼你妈的，喊得阿姨？”
“肯定啊，我现在开口叫妈，我妈就该以为她换儿媳妇了呢。”
“那这样没个身份见面也不是办法啊，你想过回归你的原生家庭吗？”
陆远沉默了一会，“目前还没想过。”
“那以后肯定会想吧，有想过怎么解决吗？”
陆远说：“我现在刚迈过去婚事的这一关，家庭这一关后来再闯吧。”
张璐笑笑：“吕诗雅可真可怜，自己老公换个人她都不知道。”
陆远有些愠怒：“你今晚上咋回事，总聊点这些有的没的，要是再说这些，我就回去了。”
“别急啊。”张璐耐心安抚：“我这不是替你考虑嘛。”
“替我考虑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我给你爆金币呢。”
“啊，哈哈也是吼。”张璐说：“你把我的凯子赶走了，现在你是我的头号金主了。”
陆远说：“我只支持按次计费。”
张璐哑然，选择笑吟吟的贴近陆远的脸庞。
“那劳驾老板，把上次的账结一下吧。”
“哪个上一次？”陆远故作迷糊。
“就是赵希月咱仨那次。”
“那次是赵希月在那深入浅出，关我陆远什么事，你要钱去找她要。”
张璐挑眉：“好啊，我现在给赵希月打电话，你猜吕诗雅在不在她身边？”
“人至少不应该。”
“呵呵，双标了啊。”
张璐轻笑着：“你就甘心做一个沉睡的丈夫吗？”
陆远皱眉：“那不然呢，告诉吕诗雅说我才是他老公？”
“哈哈，你不觉得很刺激吗？一段人生，截然不同的两段体验。”
“你和赵希月一样，也是个疯子。”
“哦？赵希月她也说过一样的话吗？”
陆远点点头：“我们俩在医院，刚见面的时候她就这么说的。”
“那你不觉得吗？这样的体验很棒。”
“棒不棒是相对而言的，如果按照赵希月那无趣的人生的而言，是很棒的。”
“你意思是说，我的人生也很无趣喽？”
“相对而言吧，赵希月家有钱不假，但是她依然认为她的生活无趣，我的工资虽然少，但是因为没什么负债，过得倒也不算差。”
“反倒是每天盼着周末和节假日到来的时间，每天都有期待感呢。”
张璐沉默了半晌，“你真的，很适合上班。”
“不不不，我这不是适合上班，只是……”
“只是想要规律的生活？”
陆远点头，“差不多吧。”
“如果真到你老婆孩子等着花钱，你钱不够的时候，你就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有期待感了。”
“陆远，你缺过钱吗？”张璐忽然问。
“就是很缺很缺，到了一种没有钱马上就活不下去的状态。”
陆远想了想，“有缺钱的时候，但是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张璐笑笑：“你缺钱是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陆远想了想：“是在大学的时候，和吕诗雅过完七夕节，国庆放假没路费回家。”
张璐笑出声：“有没有意义更重大一点的？除了感情生活之外。”
陆远摇摇头：“没了，除了在感情上花钱之外，我平日里的花销很省的。”
“也对，难怪我中学时给你起外号叫陆扣扣，你从小就这样。”
“也还好吧，哪有扣了。”
“怎么不扣了？”张璐振振有词：“那次咱俩去约着看电影，电影没看成，逛超市你就带我买了两包薯片。”
“最可气的是全程都是走路，我的脚都磨起泡了。”
张璐的话，把陆远一下子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时候得知下午要去看电影，陆远特意找他妈讨了一百块的活动经费。
一整张百元大钞啊。
中学生很少有机会拥有这么多钱。
可惜算错一步的是，电影票65一张，陆远钱不够。
再加上电影院人也多，陆远便领着她转头去了超市。
那时候男孩女孩都羞涩，张璐也没像现在这样让陆远当成凯子摸。
是买了两包薯片，还有两瓶水。
花了不到二十块，然后两人就回家。
不过那时候最让陆远难以释怀的是，第一次有人亲手把薯片喂到他嘴里。
那种心脏噗噗乱跳的感觉，自那之后十多年，陆远没再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