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华灯初上。省委家属院里那栋小楼的厨房,难得地亮起了灯,飘出了……一股复杂的焦糊味。
祁国栋系着一条略显局促的格子围裙,在灶台前忙得满头大汗。他坚持今天孙陆雨一家来做客,要亲自下厨,展现一下“除了工作之外的生活技能”。
黄莉雅几次想进去帮忙,都被他“赶”了出来,只好无奈地和坐在客厅里的林婉相视一笑。
“让他折腾吧,难得他今天有这兴致。”黄莉雅给林婉斟上茶,小声说。
林婉看着厨房里那个略显笨拙的高大身影,也忍不住抿嘴笑:“祁书记还有这一手,我们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话虽这么说,但她和旁边的孙陆雨交换了一个带着些许担忧的眼神——那越来越浓的糊味,可不太像是“口福”的征兆。
孙陆雨则陪着祁安和小云舒在玩积木,小慕舟也凑在旁边。孙陆雨看似在逗孩子,耳朵却竖着,捕捉着厨房里每一次锅铲碰撞和偶尔传来的、被压抑住的低呼。
他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摇了摇头。
终于,在经过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后,祁国栋端着两个盘子,有些底气不足地走了出来:“那个……开饭了,都来尝尝我的手艺。”
众人移步餐厅。当看到桌上那几道“色香味”不全的菜肴时,空气瞬间安静了一下。
那盘红烧肉,色泽黑黢黢的,紧巴巴地缩在一起,边缘带着明显的焦痕。
清蒸鱼显然火候过了头,鱼肉开裂,失去了应有的嫩滑。
最离谱的是那盘炒青菜,蔫黄蔫黄的,软塌塌地趴在盘子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连最简单的番茄鸡蛋汤,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糊锅底的味道。
祁安和小慕舟瞪大了眼睛,小云舒则皱起了小鼻子,下意识地往妈妈身边靠了靠。
祁国栋搓了搓手,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自镇定:“这个……红烧肉可能收汁收得有点干,鱼……火大了点,青菜……炒得有点久。大家……将就吃,将就吃。”
黄莉雅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看起来“伤势”最轻的红烧肉,面不改色地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努力咽下去,然后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嗯!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有嚼劲!”
她悄悄在桌下踢了踢祁国栋的脚。
林婉也立刻会意,夹了一筷子青菜,同样微笑着点头:“火候是足了一点,但……营养保留得好。”
孙陆雨更绝,他直接舀了一大勺番茄鸡蛋汤,喝了一口,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这汤……有独特的锅气,醇厚!”说完,还肯定地朝祁国栋点了点头。
祁安看着大人们都动了筷子,也犹犹豫豫地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但他看到妈妈鼓励的眼神,还是努力咽了下去,含糊地说:“爸爸做的……鱼……很特别。”
小慕舟有样学样,也吃了一口,被那焦苦味激得差点吐出来,硬生生忍住,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祁国栋看着众人“津津有味”地吃着他做的失败品,再看看盘子里那些实在难以下咽的菜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尴尬。他自己也尝了一口红烧肉,那焦糊和咸涩的味道让他自己都差点吐出来。
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行了行了,你们就别硬撑了。我自己做的什么水平,我自己知道。这哪是菜啊,这是‘化学武器’。”
他这话一出,紧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黄莉雅第一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婉也捂着嘴,肩膀微微耸动。
孙陆雨更是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老祁啊老祁!我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原来也有你搞不定的事情!这顿饭……哈哈哈哈……我一定铭记终生!”
连两个孩子看到大人们都笑了,也跟着傻呵呵地乐了起来,虽然他们并不完全明白笑点在哪里。
祁国栋看着笑作一团的众人,自己也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点因为厨艺失败而产生的窘迫,在家人朋友毫无芥蒂的笑声中烟消云散。
“好了好了,别笑了。”祁国栋站起身,解下围裙,“是我判断失误,高估了自己的厨艺,低估了做饭的难度。这样,我认罚!咱们打电话叫外卖,想吃啥点啥,我请客!”
“早该如此!”孙陆雨笑着附和。
最终,那几盘“战损版”菜肴被原封不动地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丰盛的外卖。
饭后,祁国栋和孙陆雨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
“看来,我这辈子是当不了大厨了。”祁国栋自嘲道。
孙陆雨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能把高桥省这桌‘大菜’做好,就行了。厨房这点小事,交给莉雅嫂子和我们家林婉吧。”
两人相视一笑。能在这繁忙的政务之余,拥有这样片刻的、充满烟火气的轻松与真挚情谊,已是弥足珍贵。至于厨艺好不好,谁又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