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谷的灾劫过后,墨渊虽妖魂受损,需要静养,但身为谷主的责任与预知梦的警示,让他无法安然休憩。
在伤势稍稳后,他便强撑着开始联络各方妖族势力。
这一日,万兽崖的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而肃穆。
墨渊坐于主位,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那双恢复清明的兽瞳中,却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下方,坐着数位气息强大的妖族代表:有来自东方云雾泽的青龙族长老敖广,有来自南方不死火山的不死鸟族使者凤炎,有来自北方玄冰原的白虎族战将啸风,还有西荒大漠的金翅大鹏族代表鹏万里。
这些妖族平日各自为政,甚少往来,此次若非情毒之事波及甚广,加之墨渊亲自传讯,他们也不会齐聚于此。
“诸位,”墨渊声音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万药宗以情毒害我万兽谷,致使无数同族癫狂自戕,此仇不共戴天!然其目标,绝非仅我万兽谷一隅。云尊仙妄图以情操控众生,窃取仙界本源,若让其得逞,我妖族岂能独善其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敖广龙须微动,沉声道:“墨渊谷主所言甚是。那情毒阴损霸道,若非龙族与凤族及时援手,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组建妖盟,事关重大,各族习性不同,利益纷杂,恐难协调。”
凤炎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火焰,声音清越:“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依旧一盘散沙,只会被万药宗逐个击破。我凤族愿与万兽谷共进退。”
啸风虎目圆睁,声如闷雷:“我白虎族只服强者!墨渊谷主能在那般剧毒下撑过来,俺老啸佩服!这妖盟,算俺一个!”
鹏万里目光锐利,扫视全场:“联盟可以,但需订立章程,明确权责,不可令出多门。”
墨渊见各方态度,心中稍定,他强提精神,与诸位代表详细商讨起妖盟的架构、章程以及应对万药宗的策略。
他提出以“守望相助,共抗外敌”为宗旨,设立长老会共同决策,平时各族自治,遇事则联合行动。虽然过程中仍有争执与磨合,但在共同的危机面前,一个松散的“仙界妖盟”雏形,终于在这万兽崖上初步确立。
……
夜色渐深,剑宗仙府,祝只安平日清修的“静心苑”内。
祝只安与尘尊仙对坐于一方石桌两旁。
桌上摆放着一套素雅的茶具,壶中热气袅袅,散发着清心宁神的“静心茶”香。
月光如水,洒在师徒二人身上,平添几分静谧。
尘尊仙依旧是那副温和从容的模样,只是眉宇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轻抿一口茶,看着对面气息愈发内敛深沉的弟子,眼中流露出欣慰与复杂之色。
“只安,你此次归来,处理剑宗内鬼,驰援万兽谷,应对得当,修为似乎也更有精进。”
尘尊仙缓缓开口,“看来,那无情道,你已渐窥门径。”
祝只安为师尊续上茶水,声音平静:“弟子只是做了该做之事。无情道……并非无情,只是不为此情所困,不为彼情所动。视万物如一,方能做出最有利于苍生的抉择。”
尘尊仙闻言,眼中欣慰之色更浓,他轻轻叹息一声:“你能悟透此点,为师便放心了。当年收你为徒,见你身负血海深仇却心性坚韧,更兼具那神秘的空间之能,便知你非常人。仙界如今情势诡谲,云尊仙蛰伏百万年,此番出手,其志非小。他那‘情道’,看似引人沉溺私情,实则是在收集世间最浓烈的‘情执念’,以此为燃料,冲击那至高无上的仙帝之境,甚至……妄图取而代之,掌控仙界本源。”
祝只安目光微动:“师尊对此似乎知之甚详?”
尘尊仙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无尽的夜空,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百万年前,云尊仙还是仙界联盟长老时,因其道侣陨落而性情大变,开始钻研偏激的情道。当年联盟察觉其危险,曾组织围剿,为师……亦是参与者之一。可惜,最终还是被他逃脱,隐匿至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只安,你的无情道,或许正是应对他这扭曲情道的关键。不执于情,则不为情控。你的空间之能,更是护持自身与亲友、应对变数的绝大助力。这条路注定艰难,但也是天道予仙界的一线生机。”
祝只安静静听着,心中许多疑惑得到了解答。
原来师尊早已洞悉云尊仙的底细,收自己为徒,传授无情道,或许也包含了这份深远的考量。
“弟子明白。”
祝只安颔首,“只是云尊仙隐藏极深,其本体所在,难以寻觅。”
尘尊仙收回目光,看向祝只安:“他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尤其是万药宗,已近乎成了他的傀儡。欲寻其本体,或可从其徒孙顾言,以及那‘情蛊’、‘迷心丹’的源头入手。此外……”
他话未说完,忽然眉头一皱,掩口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瞬间掠过一丝不正常的潮红,虽然很快恢复,但那一闪而逝的虚弱并未逃过祝只安的眼睛。
“师尊?”
祝只安眼神一凝。
“无妨,旧伤偶尔反复罢了。”
尘尊仙摆了摆手,神色恢复如常,“你只需记住,坚守本心,你的道,便是对的。仙界未来的风波,需要你去平息。”
祝只安看着师尊,没有再追问,但心中已留下印记。
师尊的旧伤,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师徒二人又交谈片刻,多是尘尊仙询问祝只安这些年的经历与感悟,谆谆教导,关怀备至。
直至月上中天,尘尊仙才起身离去。
祝只安独自坐在院中,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叩。
师尊的伤势,云尊仙的阴谋,伙伴们的预知梦,仙界的未来……千头万绪,在他冷静的心湖中泛起微微涟漪。
他深知,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而他,已立于这风暴之眼。